夏暑蒸人，又正值中午時間，太陽曬人得很，沒風又燥熱。C高的籃球場上聚著兩撥翻牆進來打球的人。

3V3籃球賽，場上六個人，而場外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少年張揚放肆，其他幾個都是襯托的炮灰。傅遠動作流暢的帶球越過對方隊員，到籃筐下屈腿，腳後發力，用力一躍，「錚」的一聲，完美扣籃。

陽光反射到他額頭上汗珠閃閃發著亮，傅遠撩起運動衫下擺擦了個汗，露出鍛煉極好的腹肌和人魚線，儘管只有幾秒鐘時間，還是吸引場外的女生尖叫不停。

對方被傅遠虐得不行，擺手喊，「中場休息，中場休息！」

傅遠忽略過去迎面而來送水送毛巾的女生，徑直朝靠在欄桿旁的柏小川方向走去，柏小川從背包里拿出一條幹凈整潔的毛巾遞給傅遠，「打完了嗎？」

「中場休息。」傅遠拿毛巾擦幹汗，搭在肩膀上，看了眼發愣的柏小川，皺著眉粗聲道，「水呢？要渴死我啊？」

這傢伙就不能機靈點嗎？

「哦哦哦。」柏小川反應過來，又從背包里掏出冰鎮過的汽水給傅遠，傅遠一口就灌了半瓶進去，喝過水準靜了一下，心情才沒那麼差。

那邊休息好了，傅遠把水扔給柏小川，上場去了。

柏小川看傅遠打了一會兒球有些困了，手托著下巴，睡了下半場的比賽。

打完了球傅遠去沖澡，C高的體育室有提供專門的沖涼間，一場運動下來，傅遠前胸後背都已經被汗水弄濕了，他隨意的脫下來扔在一旁，就跟其他臟衣服堆在一起。

柏小川把傅遠的衣服折起來放進袋子里，其他人的衣服也弄好放到一邊。

洗過澡的傅遠渾身舒暢，換過T恤牛仔褲出來，柏小川正好弄完，傅遠甩甩還濕著的頭髮，說，「走了。」

柏小川跟在他後面，「你回家嗎？」

「和路薰約好了一起去吃燒烤，記得幫我把衣服洗了。」傅遠想想還有什麼沒交代的，「還有我的暑假作業。」

柏小川沒任何抱怨，他自認為和傅遠是朋友，朋友間的幫忙他很樂意，至於傅遠對這種關係的定義卻是另一種。

傅遠到燒烤攤的時候，路薰已經開啤酒喝過一輪了，環境嘈雜，傅遠剛洗完澡沐浴露清香的味道也都混上啤酒和燒烤味了。

傅遠擼下一串金針菇，就聽路薰口齒不清的問， 「你家小跟班呢？」

身邊幾個熟的朋友都知道傅遠有一個能揉能捏好使喚的小跟班，傅遠眉頭微皺，他不喜歡跟別人談論柏小川，搞得跟自己欺負他一樣。

在外人看來就是如此，傅遠心裡倒是一點B數沒有。

傅遠對柏小川的關係是不一樣的理解，柏小川好脾氣又軟骨頭，在傅遠看來就是傻，傻傻的才好欺負嘛。

有這麼好使喚的小跟班，傅遠自然去哪兒都會捎上他。柏媽媽也很高興，以前兒子沒什麼朋友，基本上都是宅在家裡，現在常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這才像個青春洋溢的少年，特意泡了百香果味兒的運動汽水讓柏小川帶上，要他好好和朋友玩。

但傅遠也不常去打球，他其實很懶，能躺著都不願意坐著，暑假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寧願睡覺也不想起來吃飯，路薰他們要三催四請才可能出門。

暑假作業？不存在的，放假第一天他就打包好給柏小川帶回去做了。

柏小川臨睡前，手機熒幕亮了亮，特別關注的提示音就響起來。他的這個朋友脾氣很是暴躁，有一次沒注意到有消息被他黑臉臭罵了一頓，硬是設了特別關注。

——明天帶著我的暑假作業來我家。後面是一長串的地址。

傅遠發完消息就摔了手機。媽蛋，誰知道老爸今晚回來吃飯，突然說要查他的作業，他只能含糊著說做完放在同學那兒了。這才發消息叫柏小川明天過來。

柏小川來得早，一位年長的女性來開門，是傅遠家的保姆譚姨，柏小川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誤會是傅遠的母親，很是尷尬。

「譚姨好，我找傅遠。」

譚姨彎腰給他拿拖鞋，柏小川謝著接過，換了鞋進屋，傅遠從房間出來站在樓梯喊他，「上來，到我房間。」

傅遠聽到樓下柏小川的聲音才起，捲毛還是翹著的，讓他先找個地方坐著，自己去廁所間洗漱。

傅遠帶著薄荷味兒出來，見柏小川還站在門口， 「坐啊，站著幹什麼？」

坐？柏小川環顧了一圈，亂的都沒有站腳的地方，坐哪兒？

傅遠不喜歡保姆上來整理他的房間，每次整理清楚他都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裡，做起事來很不順手。

好不容易收拾出一塊幹凈的地方，傅遠皺眉看著柏小川從書包里掏出好幾本作業本，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了嗎？光是數學就有三本了！

傅遠心裡煩亂，上了一學期的課，各科老師都對不上號，更別說空集補集並集對應的符號長什麼樣了。

譚姨上來送早餐，也準備了柏小川的那份，儘管吃過了還是不好意思拒絕譚姨的好意。

傅遠看他吃東西很有意思，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倉鼠，忍不住的就想欺負一下，讓他把自己剩下的一點也吃進去，柏小川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也默默吃完了。

傅遠每題開頭都寫了一個「解」字，看了一下題目，快崩潰了，「好煩，都不會，我覺得我都不會認漢字了。」

「要不你抄我的吧，我數學都寫完了。」柏小川把作業本攤開，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那要抄到什麼時候啊。」傅遠把作業推給柏小川，「你來寫，模仿我的字跡。」

柏小川字跡雋秀的每一筆都賞心悅目，要模仿傅遠飄的要飛起來的字體很是辛苦。

就算這樣還要被傅遠嫌棄，「你長的醜醜的，字寫那麼好看幹什麼？」

哪裡有醜醜的，最多平凡到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罷了。

柏小川自己寫作業很快，他記憶力好，又聰明，題目看到一半就知道該如何解題，但要幫傅遠寫，主要是模仿字跡，速度就慢下來很多。一上午就寫了三分之一，中午譚姨留柏小川吃飯，因為早餐吃得多，午飯實在吃不下，但是傅遠總給他夾菜，像是一種什麼樂趣，柏小川一邊嘴上感謝一邊胃裡泛噁心。

傅遠不知道他回家後趴在馬桶上吐到虛脫。

吃飽就容易犯困，傅遠躺床上打了一會兒遊戲，迷迷糊糊中就睡著了，還感覺有個給他蓋了空調被。一覺睡五個小時，沒有人打擾，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偶爾空噪「嗡嗡」響和筆尖摩挲作業紙的聲音。

傅遠轉了下睡得僵硬的脖子，落日的夕陽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來，照在柏小川低頭認真做作業的臉上，完全不會因為沒人監督就胡亂應付。

頭髮有些金燦金燦的黃，旋兒的地方豎起來根根分明，很柔軟的樣子，有一種想要撫摸的衝動。

傅遠當然沒有鬼迷心竅的幹這種事，他翻了個身背對柏小川，心裡暗罵一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