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行雲看見男生衝上跑道時，他已經來不及減速了，男生被他撞得飛了出去，而他立刻彎腰降低身體重心往前翻滾。

他半跪在地上，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小口小口地呼吸，林路星狂奔過來，肚子上的一圈肥肉墊得引人注目，大家紛紛給他讓出條通道來。

「雲哥雲哥，你沒事吧？」

溫行雲搖搖頭，「沒事。」

裁判正在打電話讓校醫院過來，那個橫穿跑道的男生似乎摔得有些嚴重，躺在地上坐不起來，年級主任已經趕到現場，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安撫完他之後，又來安撫溫行雲。

全場比賽停止，看熱鬧的把跑道圍得水泄不通，你一眼我一語，七嘴八舌，比上午九點的菜市場還吵鬧。

於隨心提前完成畫作出了比賽用的教室，看著操場上圍了一堆人，黃子章牽著於隨心遠遠躲開，往班級大本營走。

可是他們班大本營一個人也沒有，黃子章問隔壁班的，才知道溫行雲出事了。

「子章哥哥……我們去、雲哥哥……」

於隨心只要著急起來就沒有辦法正常表達，黃子章牽著他往人群跑去，一邊安慰：「別著急，溫行雲肯定沒事。」

話音一落，救護車就閃著燈開過來，醫生們喊著散開，用擔架抬起被撞的男生上車，「還有一個傷員呢？」

裁判扶著溫行雲的胳膊喊：「這裡這裡。」

溫行雲推辭：「老師我沒事，不用去醫院。」

「不行，必須去，拍個片子什麼的，穩妥點，老師陪著你呢。」

溫行雲自己走上了救護車，旁邊躺著另一位傷員，正在嗚嗚地哭。溫行雲在想於隨心比賽的事情，被他哭得心煩，忍不住數落：「哭啥呀哭，我比賽被你攪黃了，和同學的約定也被迫鴿了，我都沒哭，你哭啥？你也十六七了，能像個男人一樣嗎？」

「還有，正在比賽的跑道是能橫穿的嗎？你告訴我。你是十六七歲，不是六七歲，還需要老師父母時刻看著你，牽著你的手嗎？能不能給學校給老師給你父母省點心，你看你整這一齣兒，比賽被攪黃了，全校都看見你躺在地上像個翻不了身的王|八，丟人不丟人？」

他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嘚吧嘚地訓著，比旁邊坐的老師還像老師，把車上的醫護人員都逗笑了。

到醫院後他去拍了個片子，確實沒大事，就是胸口烏青一片，要疼上兩天。那位王|八同學就有點慘，鎖骨骨折，得做手術上鋼板。

老師安慰他：「你放心，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他的醫藥費不會讓你出。」

溫行雲客氣地笑：「老師，我不是擔心這個……」

他話未說完，就有兩個中年人沖了過來。男人剃了個鋥光瓦亮的光頭，脖子上掛著條粗金鏈子，挺著懷胎八月的啤酒肚。女人穿著條大紅色的長裙，腰間臂下擠出層層肥肉，挎著個散發廉價皮革味的包包，撲到王|八同學的班導面前就哭了起來。

「張老師啊，我的兒子怎麼樣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撞了他？還撞得這麼厲害，哎呀我的兒子啊，這學習被耽誤了可怎麼辦才好啊……」

溫行雲翹起二郎腿，腳尖晃動著，目不斜視地說：「我尋思著，人人都站在跑道邊上看比賽，怎麼就他一個人竄上跑道呢？我也沒聽說學校操場是這位同學家裡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