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裡，雲徹獨自在書房辦公，白日清閑，就只能把事情全堆到晚上。

他命人點了提神的香，手持筆墨在字裡行間批批畫畫，其中有些事情比較緊急，就要儘快處理妥當。

雲徹入了神，一轉眼便過去了兩三個時辰，月亮已經稍有些微移，窗外的雪卻還在下。

有扇窗牖沒有關嚴，冷風呼呼地吹進來。雲徹只得起身去把窗戶關好，順便活動一下筋骨。

然而，剛靠近窗邊，他就聽見一聲細微的響動，不禁出聲問道：「是誰？」

雲徹又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冷風頓時呼嘯著吹進來。還不及他張望，一道黑影徑直從房檐落下：「屬下無意驚擾主人，請您責罰。」

「……呵，是該責罰。」雲徹一把將他帶進屋裡，觸手可及處滿是一片冰涼。

「我不是讓你回去休息了嗎？」

歸雲被凍的身子都有些僵了，聞言卻還是理所當然道：「主人還沒休息，屬下怎可自己……」

「停！我不想聽。」雲徹難得一見的發起火來。

他一發火，歸雲就老實閉嘴了。

這還是幾天來，主人第一次對他發怒，為的還是這樣一件任他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衣服脫了，去床上。」

雲徹說的是書房安置的床榻，他常年待在書房的時候比在寢殿多，有時候忙到太晚或是午時休憩就幹脆在這裡睡了。

因而在書房最裡面的地方，就安放了一架寬敞舒適的步榻，被褥枕席一應俱全。

歸雲愣了一下，以為主人終於要用到自己了，雖然有些突丌，但他還是聽話照作了。

他盡量不讓自己太過緊張，但脫衣時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真正的情緒。

然而，雲徹卻看都沒看他暴露在空氣外的身體，直接把人按倒在床上，給他裹上了厚厚的錦被。

歸雲頓時茫然了。

他不懂主人是什麼意思，讓他脫衣服又不要他，難道主人其實並不喜歡自己？那對他這麼好，又圖什麼呢？

「你今晚在這兒睡吧，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完。」雲徹說罷，便轉身回到書案前繼續批註公文。

歸雲想張嘴又怕打擾他，想下地衣服又被主人掛到了架子上，他只能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對方辦公的身影，忍受著困意的侵襲。

主人認真的樣子真好看，雖然只是看到面具，但姿態端雅，長發飄逸，衣裳得體，這些時時刻刻都散發出一個貴胄公子的氣度。舉手投足都這麼完美，只光看著都覺得是一種享受。

他的主子一定是天底下最俊雅無缺的男子，這樣的人應該把心思放到建功立業，成就家世上，而不是把這樣多的心神放到一個低微卑賤的影衛身上。

太浪費了……他配不上。

也許是床鋪太暖太軟了，歸雲的神志沒一會兒就迷糊起來，他努力掙扎著不讓自己入睡。雲徹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把筆擱下。

他收拾幹凈書案，又熄了屋裡的燈，最後摸黑來到床邊，黑暗裡逐漸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擦磨聲。

歸雲聽著這動靜，頓時就精神了。

什麼，終於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