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寶銀期許的揚了一下腦袋，隨即又低下了，十二年了，當了十二年的瞎子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情況麼？怎麼還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期盼？

可是，旋即，胥寶銀感受到天翻地覆，他被納蘭抱在懷中出了門口。

身後的男人隨即遞上了暖和的狐皮大氅，他牽著胥寶銀的手，迎向天空。

「你摸摸看，試試接住它們。」

溫暖的大掌搭在他的手的下方，迎面掌心觸碰到的是久違的冰涼。

有雪花蹭著他的皮膚飄過，有雪花在他掌心駐足。

他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果真像鵝毛一樣，輕輕的，柔軟的，納蘭，我感覺到了，這場雪真的好美。」

胥寶銀腦海中逐漸勾勒出那鵝毛一樣的雪花在星空下迎風飛舞的樣子。

男人側頭看著他，這夜的雪再美，也不及此刻站在大紅燈籠下面揚著手觸摸雪花的少年在他心頭留下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納蘭陪胥寶銀在門口玩了一會兒，又想著他身體向來不好，白天受了驚嚇，又受了那麼重的傷，實在不適合在雪地裡面久站，便抱著他回了屋。

胥寶銀窩在納蘭懷中，嘴角的笑意就沒有停過，他淺笑：「納蘭，謝謝你。」

男人彎了彎嘴角，將人放回到溫暖的被窩中：「時候不早了，趕快休息吧。」

說著，替他掖好被子，吹熄了蠟燭。

胥寶銀尋著男人的方向，輕聲道：「納蘭晚安，好夢。」

這間小屋還是半年前胥寶銀搭救他，為他療傷而搭建的，房間並不大，只有一張床，床邊上放了一小方軟榻，是胥寶銀之前守夜時小憩的地方。

如今，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胥寶銀睡了床，納蘭便只能在榻上休息。

這榻平時午休小憩還可以，真用來睡覺對高大的納蘭來說實在小了點，躺在上面連腳也沒法伸直。

他雙手插在腦後，蜷著腳平躺下來，卻是一閉上眼睛想到的就是剛才在看到的胥寶銀站在雪地里的樣子。

氤氳燈火照耀下的挺立身姿，風揚起束髮的綢緞，雪駐足在他的眉間發梢；有那麼一瞬，他是在嫉妒那些雪花的，嫉妒它們可以親吻他的眉間發梢。

納蘭堪堪翻了一個身，輕嘆了一口氣。

他一個連記憶都沒有的人，又憑什麼給他福祉？

半夜，他忽然聽到床上人粗重的呼吸聲，似乎被陷進了夢魘，胥寶銀呢喃輕聲呼喚著：「娘親……娘親……」

納蘭立刻汲了鞋子就朝床邊跑去，小人兒身上如爐火般，燙手的溫度驚到了他。

「胥寶銀。」他慌張喊了他的名字。

胥寶銀艱難的抬了抬顏齊，看著納蘭，迷糊喊道：「娘親……」

兩個字說的很輕，便再沒撐住疲憊的闔上了眼皮，一張小臉燒的紅透了。

他今天受了這麼大的驚嚇，撞了柱子又踩過刀尖受了重傷，回來後沒有好好休息，自己還帶他去看了半宿的雪花。

這番折騰下來，就是身體再好的人也遭受不住啊。

納蘭面上浮出一抹自責，輕聲靠在他耳邊道：「乖，我這就去為你找大夫。」

說罷，隨便披了一件外套就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