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靖城指著照片對護士問道，"這個人是誰？"

"這位是我們泌尿科的主治醫生，高潤高醫生，高醫生剛剛離職了。"

羅靖城立刻想到了手銬上兩個字母 "GR"，忙問道，"他什麼時候離職的？"

"一個星期之前，高醫生說想去國外發展，已經在澳大利亞一所醫院找到了工作。"

"能不能把他的資料交給我們？"

"你們要高醫生的資料做什麼？這個可能需要院長同意。"

"很好，你告訴院長，這個人此刻正躺在警局的解剖台上。"

前台護士雖然見慣了生死，聽到這句話還是嚇的面如死灰，匆匆離開了。

很快一個年過花甲、微微發福的老頭接待了他們，護士介紹說這位是劉回春劉副院長，主要負責公共關係。劉院長很熱情，把他們請進了寬敞的院長辦公室，讓羅靖城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一般接受調查的單位都會對受害人的事情諱莫如深，急於劃清界限，生怕自己受到牽連。羅靖城也明白他們如此配合的原因，這家醫院的大部分營收來自上流社會，醫院的聲譽與保密至關重要，而且，如果警察針對醫院進行深入調查，還不一定能發現多少上流社會不想曝光的秘密。

"冒昧的問一句，高醫生是死於他殺還是自殺？"

"他殺。"羅靖城說。

劉回春收斂笑容，摸著自己頭頂稀疏的白髮，唏噓道，"可惜了，挺好的一個小夥子。人長的帥，業務能力也好，最近說要去國外發展，我們也很支持他。"

羅靖城說，"這就叫人生無常吧。劉院長和我們一樣應該對這句話深有體會。"

劉回春露出一絲會意的笑容，"是啊，我們都是跟死神打交道的人，雖然性質不同。"

幾句寒暄，立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羅靖城便言歸正傳，向劉院長提出要醫院提供高潤的個人資料和他在醫院的上網記錄。劉院長打了幾個電話，人事部的正妹主任很快把高潤的人事檔案和身份信息送了過來。羅靖城將身份證號拍下，傳給了所里的同事，讓他們儘快查出高潤的行蹤，以便找到第一案發現場。時間拖得越久，第一案發現場遭到破壞的可能性越大。

羅靖城快速的瀏覽著檔案上那些華麗的文字，名校畢業，經驗豐富，業績顯赫，怎麼看都是光鮮亮麗的人生，那一個個案件實例是他挽救生命的證據，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挽救他的生命，這些華麗文字終究變成了一紙空文。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敲門走了進來，劉回春介紹道，"這位是泌尿科主任王萬里，他對高醫生的情況比較了解，羅警官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王醫生長相端正，舉止大方，一副年輕有為的模樣，可能剛剛聽到高潤去世的消息，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蒼白，"高潤他……真的被人殺了？"

羅靖城點了點頭，閑聊似的拋出了個沒有威脅性的問題，"高醫生在這裡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

王萬裡面露難色，轉頭看向劉回春，欲言又止。

羅靖城挑了挑眉說，"他是不是發生了醫療事故？"

王萬里忙道，"這倒沒有。高醫生口碑很好，腎臟手術在業界是有名的。"

羅靖城將高潤的檔案捲成一個筒，敲打著自己的手掌，慢悠悠的說，"現在發生了刑事案件，任何一點線索都可大可小，希望王主任釐清輕重，知情不報也是犯罪行為。"

劉回春立刻笑道，"羅隊長嚴重了。王主任平時和高醫生關係不錯，對他的私生活肯定有所耳聞，王主任你不防直說。"

王萬里說，"其實也不是不能說。我只是覺得他人已經不在了，我在這裡談論他是非不是很好。"

羅靖城露出非常理解的表情，卻道，"我相信高醫生是個坦蕩的人，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何況如果沒有這些是非，我們怎麼讓高醫生瞑目？"

王萬里露出寬慰的笑容，"羅隊長說的是。高醫生最近好像財務出了點問題。"

"哦？"

"他跟一個月前跟我借十萬塊錢，我手上沒那麼多，就借給他五萬。"

"知道他為什麼缺錢嗎？我看你們這裡待遇不錯。"

王萬里下意識的把手腕上的名表往白大褂衣袖裡藏了藏，"我問他，他沒說，只說手頭有點緊，但高潤平時喜歡炒股和賭博，我猜測他要麼炒股賠了，要麼賭錢賭輸了。"

"賭博？在哪裡賭博？"

王萬里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很是後悔說漏了嘴，吞吞吐吐的掩飾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只是聽他隨口提過？"

羅靖城知道在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裡存在著各種違法犯罪活動，賭博只是其中的一種，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王萬里也因此鬆了一口氣，舒展開緊鎖的眉頭。

"這麼說來，高醫生離職並不是因為另謀高就而是因財務問題外出躲債吧？"

"這倒也不見得。雖然高潤對於去澳洲哪一家醫院說的含含糊糊，但他一直嚮往那邊的大海和沙灘，而且他最近似乎經濟狀況好轉，還把錢還給我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四五天前吧。因為高醫生突然提出了辭職，還是裸辭，連這個月工資都不要了。我就很擔心他會不還錢。找到了他之後，他讓我放心，錢一分也不會少的。我們本來還約定在他走之前聚聚，那天我收到了錢很開心，跟他聯繫，他說想低調一點，送行就免了，誰知道他竟然……"

"你知道他在性方面有特殊的需求吧？"羅靖城忽然打斷了王萬里的緬懷。

王萬里猛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之後馬上意識到自己臉上的肌肉運動過猛，硬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這種事……他怎麼會對我說？"

羅靖城漫不經心的說，"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好朋友，說不定會有相同的愛好……"

王萬里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種事情只要你情我願，也不違法，大家追求的就是個情趣，是不是，劉院長？"羅靖城露出你懂的的表情。

劉回春先是露出了一個誇張的震驚表情，繼而馬上轉變成了會意的微笑，"羅隊長說的是，年輕人嗎，都圖個新鮮。不過呢大家並不像羅隊長這麼開明，所以即便高醫生有這種情趣也不會分享給大家的。"

羅靖城說，"說的也是。高醫生年紀也不小了，結婚了沒？女朋友應該有吧？"

王萬里臉上的肌肉忙碌的調整到了常態，"高潤還沒結婚呢，女性朋友倒是不少，女朋友卻沒聽說。"

羅靖城敏銳的理解了王萬里口中的女性朋友的含義，壓低聲音問道，"這些女性朋友該不會都是咱們醫院的吧？"

王萬里驚訝的看了羅靖城一眼，目光立刻躲了開去，"怎……麼會？都是外面的人，我也不認識。"

劉回春也立刻說，"我們醫院有嚴格的規定，辦公室戀情是被明令禁止，這一點羅隊長可以放心。"

羅隊長非常不放心，但也沒有就此追問下去，只是不無遺憾的說，"可惜了，咱們醫院有這麼多溫柔體貼的護士小姐姐，還去外面找？"

劉回春看了王萬里一眼，尷尬的笑了笑，說，"羅隊長要是單身的話，我可以給羅隊長介紹。"

羅靖城哈哈大笑起來，"那敢情好，只是人家天天跟高醫生王主任這種文雅的相處，恐怕看不上我這種粗人。"

"怎麼會？人民警察配白衣天使，那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