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一下子就心軟了，同時也慌，忙著解釋：「朕自然懂你，朕只是氣那傳謠言的人！你...你怎麼可能是......是斷袖！」

說到底，他也還只是個少年，生怕眼前之人誤會了他的意思，方才裝出來的陰沉戾氣不攻自破。

再次揉了揉顧南的頭，白衛凜低聲道：「只要陛下認定臣是如何的，就不要管其他人怎麼說了。」

白衛凜想，這樣算不得是說謊吧。

顧南到底是被他說服，沒再過分追究此事。只是那些以此為理由彈劾白衛凜的奏摺，叫他全部丟出了辰陽殿，一把火燒光了。

當然，在燒光之前，白衛凜默默記住了遞交這些奏摺的官員的名字。

安慰好顧南，回到府中已經接近傍晚，他換了身衣服，便朝沈舟的院子去。

如今滿京城都傳遍了有關二人的謠言，如何與沈舟解釋他尚未想好。

承認......沈舟會不會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掐死？

否認......若是到了再想承認的那一刻又該當如何？

白衛凜從宮中到府中，再到沈舟的院落，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

剛走到門口，就見左羽急匆匆地往外跑，和白衛凜撞了個滿懷！

白衛凜拉住他，問道：「為何慌張？」

左羽見是白衛凜，眉間一喜，上前哭訴道：「將軍不好了，沈大爺快要丟了半條命！」

「說清楚！」白衛凜眉間冷意閃過，面色瞬間陰沉下來，邊說話邊朝沈舟的房間去。

「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將軍您先去看看，小的要去尋個大夫來！」

左羽不敢耽擱，急匆匆離開。

白衛凜吩咐身邊跟著的隨侍和左羽一起，自己單獨去了沈舟的住處。

還沒進房間，便聽到沈舟在屋裡罵人的聲音。

多是些「他娘的」「你大爺的」之類的詞彙，只是聲音聽上去浮得很，底氣不足。

沈舟罵人時從來都不是底氣不足的人，這一點白衛凜很了解，此時卻像是虛弱的很，一肚子火卻沒力氣撒出來。

白衛凜心中一揪，急忙推門進去。

只見沈舟趴在桌子上，腦袋枕著一隻胳膊，手耷拉在桌邊，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俊朗的眉目此刻緊緊蹙著，額頭有細汗未幹，十分痛苦的模樣。

他嘴裡還在罵罵咧咧，沒注意進來的是白衛凜，還以為是去而復返的左羽，不由得教訓道：「你小子怎麼還沒去找大夫，真想看大爺我拉肚子拉死麼！」

話音剛落，白衛凜已經到了他跟前，握著袖子幫他擦汗：「為何會突然拉肚子？」

沈舟沒氣力地抬眸，一聽是白衛凜，下意識就要一腳踹出去，但實在是拉虛脫了，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

只好罵道：「白衛凜你這個罪魁禍首，等老子好了，非拿游龍戟砍了你不可！」

聰明如白衛凜，聽沈舟這話也猜到了此事與自己有關，他臉色沉了沉：「沈舟，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沈舟嘴角勾起嘲弄的笑，陰陽怪氣地道，「京中到處在傳你我的謠言，你府里不知是哪個好奴才，竟在我的飯菜里下了瀉藥。」

「大爺我從中午拉到現在！」沈舟忍不住要翻白眼，「再來幾次，腸子都要出來了。」

「我會查清此事，給一個交代！」白衛凜眸中的陰翳未散，他將沈舟抱進自己懷中，倒了杯熱茶給他。

沈舟沒有接過，而是氣惱地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拉低了許多，狠狠地威脅：「不要覺得我方才說拿游龍戟砍了你是玩笑話！......快喂我水！」

白衛凜急忙把杯子送到他嘴邊。

大夫來了後，給沈舟開了方子，白衛凜擔心手底下的人再動手腳，親自為他煎藥。

藥味濃厚，沈舟看到碗里黑乎乎的液體便沒什麼胃口，下意識抗拒。

白衛凜輕輕將他偏開的頭扳過來，同時吩咐左羽：「拿些甜品過來，沈先生可能怕苦。」

「等等！」沈舟忽然出聲喊住左羽，聲音不大，氣勢不足，但足以讓左羽頓住了腳步。

「大爺我只是拉出了後遺症，不敢隨便入口東西，並不是怕苦。」沈舟自然不會讓白衛凜嘲笑自己，他伸手接過藥碗，看著碗中的黑湯藥索性捏緊了鼻子一飲而盡。

在他喝藥的空檔，白衛凜眼神示意左羽去拿甜品。

沈舟身體向來好，一年到頭都不見生病，自然也就不常喝藥。乍一喝，便被鋪天蓋地的苦味嗆到，是白衛凜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才不至於全吐出來。

只是這樣一來，白衛凜手上便沾染了許多苦澀的藥汁。

沈舟沒有顧及到那個，只覺得嘴裡胃裡全是苦味，眉頭促成一團麻線。

白衛凜用另一隻幹凈的手撫在他的眉間：「你不是不怕苦麼？」

若是平時，沈舟定要和他爭辯兩句，可這藥太苦了，沈舟自認為皮糙肉厚能吃苦，但是「喝苦」確實有些超出他的忍受範圍了。

左羽趕來的及時，甜品一時之間來不及準備，但是找到了幾個蜜棗。棗是這個院子單獨的小廚房裡找到的，沒人有機會動手腳，白衛凜卻還是在沈舟吃之前嘗了半個。

倘若是再被下了瀉藥，那他就陪著沈舟一起拉。

總共五顆蜜棗，被白衛凜吃了半顆，只剩下四顆半，沈舟也不管那是白衛凜咬過的，一股腦全吃了。

甜意在口中散開，苦到皺成一團的眉頭終於舒展開。

但是這時候肚子卻咕咕叫起來，現在的肚子空得很，沈舟表示很想吃肉。

但是方才大夫囑咐過，三天之內最好不要進食太過油膩的東西，酒最好也別喝。

白衛凜讓左羽親自盯著廚房做一鍋清淡的粥送來，沈舟強調了可以放一些肉丁，開水濾過後不會油膩。

左羽見白衛凜沒有拒絕，便點頭離開了。

房中只剩下兩人，白衛凜飽含歉意：「邢束已經去查了，此事我定會給先生一個交代。」

沈舟半躺在床上，口中苦味淡了，但還有一些縈繞在口中。沈舟眉頭再次皺起，他捧著熱水看向白衛凜，語氣並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