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閻抱著雙臂，靠在車旁，低頭看了眼手錶，從早上九點開始在門口等到現在，足足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在校門口站的雙腿有點發酸。

有那麼一點不耐煩。

十月份的天更冷了些，殷閻抬手將衣領子立起來，隨手敲了敲引擎蓋，全當發泄。

「哥——」

上午十點四十，大同中校門口，學生裝的小姑娘提著皮箱子，一路小跑著從校門口竄了出來，殷閻見狀一伸手抵住了她的腦門。

小姑娘撒開了皮箱子，啪嗒一聲砸在地上，一雙手還努力的揮舞著。

「陳果馨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殷閻一用力，將人推的更遠了些，悶哼一聲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陳果馨撇撇嘴放下了手臂，一側身抱住了殷閻的胳膊，來來回回晃蕩了兩下，開口是甜甜的嗓音，讓人聽了沒法拒絕，「哥我錯了…」

其實殷閻原本打算狠狠地教訓她一頓的，可不爭氣的聽了這四個字，心就軟了，自暴自棄的嘆了口氣伸手將皮箱子那了起來放進車裡。

「上車回家。」

陳老爺子年過六旬，原配夫人為他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遠在國外發展，小女兒正是陳老爺老來得的掌上明珠。

可惜原配夫人在生下陳果馨後不久就過了世，往後陳老爺子也沒再續弦，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直到後來才收了殷閻當義子。

陳果馨黑幫千金，年芳二八。

「哥你今天有空嗎？回家吃了飯我下午想去大世界玩。」

「恩，有空。」

殷閻能說什麼，沒空也得推了諸多事宜陪這大小姐。

小丫頭是個小開心果，在飯桌上和她爹有說有笑的，殷閻就老老實實坐著，專心致志吃飯，偶爾需要自己說話就張張口笑一笑，一頓飯吃的也算是和諧。

陳果馨換了一身洋裝，白裙子，從領口到前襟再到袖口，一遛的小卷邊，鏤空的針織手套，頭上別了個深藍色的蝴蝶結，蹦噠著將手提包交給了殷閻。

這丫頭要去大世界是和她的女同學約好的，這畢竟是大小姐，就算是特身保護也擔憂會有個意外，於是殷閻私底下調了不少人暗暗護送，甚至在大世界的各個出口都安排了人盯著。

「哥，我們去那邊看皮影戲，你快點的啊！」

殷閻擺了擺手，隨手一個響指叫弟兄暗中跟著保護，自己也累了，將皮質的風衣外套隨手搭在了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下休息。

要說想什麼來什麼也是一種緣分，殷閻正放空自己百無聊賴的想著也有一個多禮拜沒見到喬先生了，喬允安便從遠處一邊蹦噠著跑一邊回頭大聲嚷嚷，手中還拿著一根冰棍，欠兒兮兮的。

「你來呀，你有本事來抓我呀，有本事你來揍我呀！」

殷閻下意識伸手用食指磨蹭著下唇，站起身來上前兩步，伸手又揪住了喬允安的後衣領子。

「我怎麼每次見喬先生都是在被人追？」

喬允安一驚回頭看著他，舔了舔快化的冰棍，被凍的嘴唇有些充血，顯得更加紅潤。

「那…這個地方總比清歌坊要正常多了吧！」

殷閻低頭負手站著，勾唇笑了笑，再抬起頭來時眼睛像極了揉碎的星子，亮的逼人，喬允安看的一愣，剛忙又啃了幾口冰棍。

「原來喬先生知道清歌坊不正常啊。」殷閻抬手幫他理了理跑到凌亂的碎發，「什麼天兒了吃冰棍。」

「想吃冰棍和天氣沒有關係…糟了！四爺借我躲一下下！」

喬允安說著就往他身後躲，殷閻也是納悶，活閻王在這兒還能有誰敢過來招惹，但看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也沒拆穿，回身攬著人肩膀坐回長椅上。

喬允安蹲下，隔著椅背躲在了殷閻身後，十幾秒鐘後才鬼鬼祟祟的從後面走出來。

殷閻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喬允安反倒對他的風衣有了興趣，摸一摸聞一聞。

「你手上拿著冰棍呢注意點。」

「這是…英國的進口貨…皮料是軟軟的小羊皮，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Lewis Leathers的特別訂製款。」

殷閻覺得把喬允安扔到北平琉璃廠肯定餓不死。

「估個價。」

「這個數。」喬允安毫不猶豫的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千！」

「眼光真不錯。」殷閻拍拍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喬允安笑嘻嘻的湊了過去，坐在了他身邊，「有獎勵嗎？」

「做夢呢？」

喬允安咽了口口水，肉眼可見的眸光暗淡下去。

「說說吧，怎麼又被追的滿大街跑？」

「哎沒誰，我室友，他心眼小，我就給他的職業生涯提了點指導性的意見而已。」喬允安聳聳肩，最後兩口將冰棍吃了個幹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你確定是指導性意見不是人格的侮辱？」

「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嘛！」

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正直，喬允安還刻意坐直了身子，然而殷閻十分不給他面子，否決的特別堅定。

「你是。」

「不，我不是。」

殷閻才不會跟小孩兒一般見識，絲毫沒有跟他繼續往下爭辯的打算，不遠處的陳果馨拉著她的女同學跑來跑去，偶爾對著這邊揮揮手。

「這也是你女朋友？上次四個這次倆，四爺你夠風流的啊？」

「什麼女朋友，這是我妹！」殷閻皺著眉瞪了他一眼，卻絲毫沒有發怒的痕跡，「什麼四個哪兒來的四個，告你別瞎說啊，嘴上再沒個把門的我給你縫起來。」

喬允安笑著抿唇，探出了個小舌尖來，「那…我沒有女朋友。」

「你想追可以，我費點心到黃浦江下游撈你就行。」

「我的意思是…我也沒有男朋友。」

「恩？說的什麼？」

喬允安將聲音壓的低低的，連哼唧帶嘟囔，殷閻是沒太聽清，而這小子似乎不想再細說，拍拍大腿站起身來，回手去拉扯殷閻的衣襟，「走啦起來去玩會。」

黑色的長款皮衣被殷閻搭在手臂上，喬允安舔著唇角，偷偷打量著他的身材。

肩寬腰窄，個高腿長，又幹凈又利索。

喬允安猜他身邊一定不缺真心愛他的女人。

「四哥不好了！小姐…小姐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