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所高中的老舊教學樓五樓，有一間被時光遺忘的空教室。課桌椅擺得凌亂，玻璃窗上映出昏黃天光的殘影，牆上的時鐘早已停擺。但在這空氣凝滯的靜謐裡，此刻正上演一場久積的對峙。

一位身穿校服、氣質卻不屬於凡塵的少年，雙臂交疊靠坐在講桌上。他俊眉微挑，嘴角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這是尹左辰，這個國家王室的次子，集身份與謎團於一身的存在。而他面前站著的，是一位扎著高馬尾、雙眼泛紅的女孩，名字叫雲霄，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卻身世早已滄海桑田，昔日千金，如今寄居鄉野。

「你能不能不要再整我了。」雲霄一進門便直截了當，聲音沙啞而克制，像一條被扯斷的弦，脆弱而帶刺。

尹左辰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撐起下巴，「所以呢？妳想怎樣，打我一頓？還是哭著跟我求情？」

「你有逼嗎？」雲霄猛地往前一步，眼中濕意翻湧，憤怒與委屈齊湧，「從小你把我當成玩具一樣耍，丟我入水、灌我辣椒水、說我穿內褲會透光……你覺得這些好笑嗎？」

「是蠻好笑的啊。」他笑得邪氣，「尤其妳跌倒時那副臉……」

「你還記得香蕉皮的事對吧！」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聲音顫抖，「全班都在看，你還在笑……」

「……嗚嗚……」她啜泣出聲，聲音像破碎玻璃堆疊而成，聽得人心頭一緊。

尹左辰怔住，嘴角的嘲笑僵在半空。他最怕她哭，尤其這種哭得像回到小時候、臉上滿是脆弱依賴的模樣。正想上前安慰，一通電話打斷了這片刻動容。

他拿起手機，低聲說：「……我們準備好了，王子。」

天色暗了，風從走廊末端灌進教室，雲霄搖搖欲墜地站著，身影搖晃。下一刻，她整個人往前一栽，尹左辰連忙撲過去接住她。

「飛車——！」他喚著她的小名，慌忙掏出手機撥號，「管家，準備車子！我要送飛車去醫院，現在，馬上！」

他抱著她奔出教室，她頭靠在他胸前，唇色蒼白，手掌冰冷。他一邊跑，一邊拍她的臉，「醒醒，飛車，妳不能睡……」

從小她的心臟就不好，這是他最清楚不過的事。

——

醫院內，潔白病房籠罩著淡淡藥水味。尹左辰坐在病床旁，沒合眼過一夜，手裡握著那條她用過的髮圈，指尖不自覺地繞著轉。

直到第三日清晨，雲霄睜開了眼。

她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尹左辰蜷坐在椅子上，歪著頭睡得不安穩。她心中百感交集，悄悄掀起薄被，走過去把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他身上。

正欲往廁所方向走，病房外一道熟悉的聲音讓她腳步一頓。

「……雲霄？」

她回頭，那人比記憶中更高了，眉目溫和，穿著溫暖色調的針織外套。他是言墨，她從小最信賴的那個「阿墨哥哥」。

「阿墨……」她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聲音輕得像風。

兩人邊走邊談，話題自然地從童年談到現在，像時光根本沒有割斷彼此的聯繫。然而這溫柔畫面全落入了剛起身尋人的尹左辰眼裡。

他臉色瞬變，幾乎是毫無預兆地衝了上來，一把抓住雲霄的手腕。

「回去。」語氣中滿是霸道與不容置喙。

雲霄還未反應，他已拉著她走向病房。言墨皺眉，上前想攔，被他一記冷眼掃過。

進病房前，尹左辰將她抵在牆上，手掌撐在她耳側：「那個男人是妳的誰？」

雲霄偏過臉，不語。

尹左辰不耐煩，伸手強行將她的臉轉回，然後低頭吻上去——霸道又急切，像是在宣示領土，又像在撫平心中失控的慌張。

雲霄猛地一推：「你……你在幹嘛！」

臉頰緋紅，她瞪著他，他卻再次扣住她的後腦杓，用力吻了下去。

就在這時，門外的言墨怒聲道：「你幹嘛逼她！沒看到她不想嗎？」

他一把推開尹左辰，護在雲霄面前。

雲霄驚慌失措地看著兩人，下一秒——她的左右手各被一人抓住。

她怒火中燒，一甩將兩人都推開，氣得衝進病房，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幾秒後，那兩人默契地互看一眼，也跟著走了進來。

站在病床前，兩人異口同聲：「對不起。」

「滾。」雲霄冷冷地說。

——

幾天後，雲霄終於出院。她提著裝滿水果與書本的大袋子，站在醫院門口。迎面跑來一個少年，短髮飛揚，眼眶泛紅。

「姊姊！」他猛撲進她懷裡，「我好想妳喔！」

「雲飛？你怎麼……」雲霄瞪大眼。

「因為我想妳嘛，偷買機票回來的，不行嗎？」

她輕笑，摸摸他的頭。

就在此時，遲來的尹左辰與言墨並肩而立，看著姐弟倆相擁的畫面，臉色變得比紙還白。

「那誰啊？他想幹嘛？」兩人幾乎同時低聲嘀咕。

緊接著又轉頭怒視彼此：「你幹嘛學我講話！」

「吼！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算了！本王子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這庶民計較。」

兩人雖嘴上交鋒，但腦中早已點起警報。誰是這男孩？雲霄對他那麼親密？是新情敵？

他們誰都不知道，這位突然冒出的「雲飛」，其實是雲霄的親弟，早年為家族產業重建送往國外，如今歸來，意味著什麼還未可知。

「我們該調查他。」尹左辰說。

「暫時合作？」言墨說。

「好，但我先聲明，如果我先查出他是情敵，我不會客氣。」

兩人握手——但眼中殺意未減，踏上了對雲飛的跟蹤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