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目光和語氣……

安御清心中悸動，屋內沒有點燈，昏暗光線下，他逐漸恍惚，眼前的人跟記憶深處的那個人影漸漸重疊。

目光漸轉迷茫，失神之際，楚楓已經靠近過來，手在他背後輕輕摩挲，唇也柔柔地啄在他的唇角。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面上，如電流流淌過經脈，安御清的身體也在一種熟悉的戰慄中灼熱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兩人廝磨摟抱在了一起，楚楓向後倒去，帶著安御清伏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按著懷中人的後腦，交換著更深的吻。

雖然位置是在下面，但楚楓卻明顯是這場親近的主導者，用盡一切技巧去挑逗安御清的敏感之處。不多時，安御清已經氣喘吁吁，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在方才的糾纏中鬆散開來，將落不落。

「等、等等！」安御清緩了一口氣，避開楚楓又湊過來的唇。

楚楓聲音中帶著隱忍的慾望：「怎麼了？」

安御清似乎有些羞澀，低聲道：「不拿脂膏等著受傷嗎？」他拿開楚楓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向他淺淺笑了笑，坐起來走向一旁的雕花櫃櫥。

楚楓的目光暗了暗，瞳眸深處隱約有怒意和痛苦一閃而逝。

安御清打開櫃櫥門，唇角的弧度已經消散無痕，暗處，抓住櫃門的手繃緊到指節發白。

楚楓入府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他也送過他不少禮物，其中一件，是一柄削鐵如泥的百辟匕首，楚楓不好張揚，將這些禮物都妥帖地收藏在這件櫃櫥里。

安御清很快便看到了那柄匕首，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決絕，一把抽出匕首，直指坐在床上的楚楓！

楚楓目光一凝，卻並沒有驚叫或躲閃，仍舊安安穩穩坐著，彷彿安御清是在舉著一支無害的筆，等著他來品鑒。

「王爺這是做什麼？」他平靜地問。

安御清臉上潮紅未褪，聲音卻冷得徹骨，他一隻手握著匕首，一隻手攏好衣襟，望著床上的人，眸光如刀，透著深深的恨意，啞著嗓子道：「你還敢回來？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楚楓輕笑一聲，帶著戲謔的神色，慢悠悠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安御清靠近。

「為何不敢，王爺，是你叫我入府伺候你的啊？」

安御清低聲怒吼：「別再裝了！」見對方走近，他臉上閃過慌亂，喝道：「你站住！」

楚楓臉上仍然掛著諷刺的淺笑，面對著匕首的鋒芒和安御清的警告，毫不在意。

安御清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到了櫥櫃。

與此同時，楚楓的胸膛也抵到了匕首的尖部。

「方明珝！」安御清終於失控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這三個字叫出口，彷彿有帶著倒刺的鐵鉤，硬生生從他心口剮過，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他的眼睛大大地睜著，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那個人長得有幾分像我，易容起來倒也簡單。」對面的男人伸手撕下臉上的易容，露出一張更加靈秀俊逸的面龐。「不過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嘖嘖，東翎侯、不，東翎王仍是一如既往的敏銳聰慧啊。」

方明珝肆意邪氣地笑著，看著安御清的淚眼，挑眉道：「你哭什麼，你的手抖什麼？像兩年前那樣刺過來就好了啊！」語氣裡帶著譏諷和隱約的瘋狂。他猛地一伸手握住匕首刃身，作勢向自己胸口送去。

安御清惶然驚叫一聲，本能地要向後掙脫。

方明栩的衣衫已在剛才親近時散開，掙扎中他看到了對方袒露出來的一片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道舊傷疤，劃破了那處原本紋著的一朵綻放的映夷花，如此醜陋突兀，刺痛了他的雙眸。

腦海中猛然有尖銳的痛楚炸裂開來，安御清凄慘地哀嚎一聲，鬆開了匕首的柄部，若非身後有櫥櫃抵著，便要虛軟地跪倒在地。

「我不想看到你，你滾，滾啊！」安御清痛苦地喊道。

方明珝也鬆了手，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他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割傷，任鮮血淌了滿手。

冷漠地看著安御清陷入痛苦，方明珝道：「你雖然不想看到我，但可惜，我還不想放過你。安御清，當年你欠我的，如今我要討回來了。」

低低的笑聲從安御清喉嚨里逸出，他抬頭看著方明珝，彷彿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

「我欠你的？」他反問道，眸中沁出怨恚。「方明珝，是你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作自受！」

他的話讓方明珝的俊顏有一瞬的扭曲，眸中閃爍著噬人的光，咬牙切齒道：「自作自受，說得真好。」他的表情略顯猙獰，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安御清生吞活剝，安御清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方明珝卻又恢復了之前戲謔的模樣。

「栽在你手上是我的失誤，但是，你知道的，我這人睚眥必報，當初你捅了我一匕首，既然沒能殺死我，那麼我的報復，你也必然得受著了。」他道。說完，便欲伸手去抓安御清。

剛攥住安御清的衣襟，方明珝驀的神色一凜，眸中掠過一抹銳芒，一把將安御清攬在懷裡，旋身閃過，只聽破空之音呼嘯而來，一支尖銳羽箭深深地插在了安御清身後的櫥櫃上！

安御清望著震顫的箭羽，瞳孔一縮，來不及反應，便又被方明珝帶著左右閃避，更多的箭穿破窗扇颼颼地射向屋中。

箭雨越發密集，方明珝面容冷冽，伸手一把拽下旁邊的紗幔，灌注內力於其中，凌空飛卷，如護盾般擋在自己和安御清身前，另一隻手反手掠過數支箭矢向已經被射的千瘡百孔的門外擲去。

只聽幾聲慘叫，顯然是有人中箭。

外面的人似乎受了驚，攻擊慢了一瞬，方明珝趁機拉著安御清縱身躍出屋外。

看清外面的情景，安御清倒吸一口氣。

怪不得剛才他和方明珝在屋中爭執，守在外面的下人卻沒有一個上前詢問。只見火把簇簇，這間屋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眾侍衛團團包圍，無數張弓引箭在弦直指他們！

閃著寒光的犀利箭頭讓他有一瞬的目眩。

正前方，侍衛簇擁之處，身著暗青色團龍服的子車沐宸肅容沉目，負手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