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剛下車，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聲音滿頭黑線，轉身就看到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樂呵呵的站在他身後。

「好久不見，璃。」

「沒意思沒意思，怎麼這麼久沒見你還是能一眼認出我。」

「女生」扯下了頭上的假髮，接過身邊同伴遞過來的濕巾紙在臉上狠狠的擦了幾下，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對著雨咧了咧嘴。

「我們同床共枕睡了七年，想讓我認不出來你可以考慮先去整整容。」

雨翻了個白眼，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束起來的長髮，對著劉璃身邊的女生笑笑。

「瑤瑤，好久不見。」

女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雨，視線上下掃了他好幾圈。

「雨？那個……跟夜告白的雨？！媽呀，你現在怎麼變這麼瘦了，我記得……你不是女的嗎？怎麼……怎麼……」

「哈哈，這個說來話長。」

雨笑著撓了撓頭，眼裡的光暗了一瞬，不美好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再抬頭，神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幾人寒暄了一會兒陸陸續續都進了酒店，雨和幾個女生坐在了一起，一點兒沒有不自然的感覺，從小的經歷讓他覺得在女生堆里更有安全感。

包間里一共有三張桌子，雨一行人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坐了大半，他們自然而然的選了最後一張桌子坐下，全班一共六十四人，這次只能來三十二人，班代只包了三張桌子，多出來的兩個人也就只能跟著其他桌擠擠了。

看到幾張桌子已經坐滿了，第一桌的一個短髮女生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都到了嗎？到齊了的話我可就叫上菜了啊，晚點兒我還包了天台，我們一起去看九星連珠啊。」

「夜和阿文還沒來呢，等等啊。」

第二桌傳來了聲音，聽到了夜這個字，雨下意識扭過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了第二桌的肖笙的目光。

「聽說夜已經快訂婚了啊。」

「假的吧，跟誰啊。」

「阿文啊，你不知道？他們一起讀的國中，然後高中，今年一起從同一所大學畢業，這麼長時間了，沒點兒貓膩你信嗎？」

「……」

雨有些煩躁的扭回頭，不再聽那邊的說話聲，他戴上了耳機，耳機里輕柔的音樂放到了最大聲也變得有些嘈雜，他皺著眉低著頭，一言不發。

周遭的話語聲都跟他沒了關係，他就那樣安靜的聽著音樂，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代瀅幾人看著他這幅模樣面面相覷，詭異的笑了笑。

他擺弄著手機，無意義的反覆開關熒幕，忽然，左邊的耳機突然被人摘下，他茫然的抬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好久不見啊，雨。」

炙熱的呼吸打在臉上，還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味，雨嚇得胡亂向後躲去，後面哪有退路，椅子都被他推得向後倒去。

「小心！」

身邊的男人將他拉住，椅子落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雨落在男人的懷裡，強烈有力的心跳就在耳邊，雨臉上有些發燙，他咬了咬牙，一把推開了身邊的男人。

「你幹嘛！你誰啊！」

「把我忘了？不是你說喜歡我的麼。」

男人也不生氣，笑著拍了拍剛才雨推得地方，雨微微發愣，旋即明白了過來，看著眼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

「不會吧……」三個字剛出口，他忽然看到周圍人曖昧的眼神，立馬清了清嗓子，表情更誇張了一些「我當初眼睛是怎麼瞎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學們都笑作一團，夜的臉色卻是黑了下來，咬著後槽牙坐到了雨的身邊。

又是一陣寒暄，班代開始致辭，雨悶頭吃著自己面前的東西，坐在他旁邊的夜就撐著腦袋一直盯著他。

「誒，雨，說真的，當初你的告白還算數嗎？」

夜忽然開口，周圍一下就安靜了，這事兒對於他們班的同學來說還真是個驚天八卦，當初雨跟夜告白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女生，也都沒在意，但後來畢業考的時候他突然剪了短髮進入考場，大家才幡然醒悟他原來是個男孩子，那這場告白就很耐人尋味了。

猜測眾說紛紜，有說雨是個變態喜歡男人的，有說雨是打賭輸了的，也有說雨是追求真愛的，那會兒大家都還小，聊聊也就過去了。

舊事重提，大家的興趣都被提了起來，雨放下筷子抬頭，看了一眼夜又看了一眼他身邊一直緊張盯著自己的阿文。

「算個屁，我喜歡女人的。」

他喝了口茶，盡量讓情緒淡漠，但胸口劇烈的疼痛叫囂著這是個謊言。

「什麼嘛，我還以為你真的喜歡男的，我可還惦記了你這麼多年。」

夜作出一副失望的模樣，臉上的笑意卻是不減，手也不規矩的在雨身上劃了過去。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開了夜亂動的手，雨皺著眉起身，往包間的洗手間走去。

「哦豁，夜，你這不行啊，情場鬼見愁今天見鬼了。」

二桌的同學調侃道，大家又是一陣哄鬧，夜拿起自己的酒杯笑著敬了杯酒，隨後將西服的紐扣解了開來。

洗手間里，雨撫著胸口苦笑，不可否認，他還是喜歡夜，這麼多年以來他對夜的喜歡沒有一絲減少的意思，甚至隨著時間在加劇。

為什麼會喜歡……或許，是因為小時候他的包容吧。

他是全班第一個接受自己是男生身份的人，除了他，雨再也沒有跟任何人主動說過自己是男生。

他沒有性別認知障礙，他也不是變態，他只是單純的喜歡夜，僅此而已，所以除了小時候那一次告白之後，他再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兩人的距離，不給他造成麻煩，這是他能給夜的最好的祝福。

但夜這樣貼過來，他覺得惶恐，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他選擇了躲起來。

「雨，好了沒啊，他們都去天台看九星連珠了。」

張玥玥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雨拍了拍胸口，將鬱結在胸口的氣拍掉，掛上笑臉走了出去。

「走吧，我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