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小說: 紅茶配咖啡 作者:黑楊樹 字數:9000 更新時間:2020-07-21 02:20:56
大學部是基礎學歷,博士後是一個工作經歷,院士是終身榮譽,而研究所分為碩士研究所和博士研究所。
……
學霸小姐做了情感調解員。
emmmmm……雖然,她其實並沒有談過戀愛,可沒辦法,她的人生經歷實在過於豐富。
——愛情像月亮,遠看明亮燦爛,美麗圓滿;近看卻布滿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坑洞。
但無論怎麼說,人間都是有真情存在。
木訥老公心中深藏的愛
結婚前,他就不曾像別的男人那樣追求女孩。他甚至從沒送過她一束花。
她曾猶豫過很長一段時間,下不了決心嫁他還是不嫁。嫁他吧,不會說情話又不懂得浪漫的男人多乏味。最重要的,你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雖說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但是,戀人之間的那種蜜語怎麼能省略呢?不嫁吧,內心又有些捨不得他的儒雅和忠厚。最後,她安慰自己說:「不懂得浪漫沒關係,真心愛蘭英比什麼都重要。」
披了婚紗,擺了喜酒,蜜月里糖一樣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兩個人開始了瑣碎而繁雜的婚姻生活。日復一日的磨損與消耗,婚姻中出現了矛盾,兩個人開始口角。當然,只是偶爾爭吵,有時候是為娘家的事,有時候是為了單位里的事,甚至為生活中的一些瑣事。
她憤憤不平地想:這個人不會說情話,倒是會吵架。雖然只是偶爾那麼一兩句的狠話和重話,但是卻會刺得她傷心和流淚。
單位里的年輕女孩每天都會收到男朋友或老公發來的簡訊,或是甜言蜜語,或是家務瑣事。網上看到一句好玩好笑的話也會編成手機簡訊發過來,害得那些年輕的女孩上班時偷偷跑到走廊或洗手間翻看手機,一邊看,一邊就盛開出花朵一樣的笑靨。
只有她,平靜得像一面湖水,永遠都是風平浪靜。下雨天,他會來接她,拿一把紅綢傘,站在公司的大門外等她,看到她也沒有太多的驚喜和語言,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冬天,夜來得早,加班的時候,他也會來接她,買一隻香噴噴的烤地瓜捂在懷裡,看見她出來,輕輕地遞給她,然後,兩人慢慢地往家走。
那些時候,她覺得他們不是新婚的小夫妻,而像是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的兩個人,生活中沒有任何驚喜。她問過自己若幹次:「這就是蘭英一直想要的愛情嗎?」
在她的想像里,這不是愛情的本來模樣。
過生日的時候,她跟他索要禮物。他問她:「你想要什麼?」她有些悲哀地想:「原本他該主動送給自己一個意外和驚喜,他居然問出這麼煞風景的話,這個男人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在蘭英身上呢?他到底愛不愛蘭英呢?」
失望歸失望,她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蘭英只要你連續不停地說100遍『蘭英愛你』!」他忍不住笑了,說:「這3個字太肉麻了,蘭英說不出口。要不,換別的吧?」她賭氣道:「你不說,就是不愛蘭英。」他也有些生氣了:「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看重形式上的東西呢?說了就是愛嗎?」她使勁地點了點頭。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蘭英說了,你聽好!」她居然有些心慌氣短,側著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蘭英愛你,乘以100。」說完,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臉都漲紅了。可是,她卻真的生氣了:「哪有你這麼糊弄人的?」她轉身進了卧室,晚飯也沒有吃。
第二天去單位上班,她聽到一個比生日禮更令人不開心的消息,公司業績不好,有可能要裁員。整個公司人心惶惶,她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晚上回家也沒什麼胃口。他問她:「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她點了點頭:「有什麼可開心的呢?公司裁員,還沒有宣布名單,但蘭英已經聽到消息,說是名單上有蘭英。」
他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是真的嗎?不會吧?」她說:「是真的。大環境不好,聽說蘭英們部門和國外的那幾個項目全部泡湯了。沉船之前,你會做什麼?當然是把船上所有的東西扔下去,以求自保。蘭英就是首當其衝被扔下去的包袱,因為據說蘭英們部門明年沒有出口定單,整個部門都會解散。」
他忽然一改往常的木訥,大聲地說:「別怕,有蘭英呢!你回家蘭英養你!」
她提著的心慢慢放回去,有濕氣在眼睛裡慢慢聚攏。一直都覺得他是個木訥的人,是個感覺遲鈍的人,是個不會表達的人,一直想從他那裡聽到好聽的情話,但他從來沒有滿足過她。可是,現在聽到這句「你回家蘭英養你」,令她生出無限感慨。她覺得,這是和他認識以來聽到的最美麗動人的情話。
儘管後來,她並沒有被裁員,但那個晚上,瞬間的真情流露,一直令她心生暖意,也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愛不是說出來那麼輕鬆簡單,愛是責任和承諾。
七夕節的梔子花
「給你,」阿南衝過來,臉紅紅的,往蘭英手裡塞了一朵梔子花,「乞巧用。」蘭英的臉一下子燙得能往外冒蒸汽了。
「為什麼給蘭英?」蘭英愣頭愣腦地問。
「給你就給你——」阿南掉頭就跑,像是後面有高校長在追他。 阿南是高校長的兒子,如果哪天不上躥下跳打壞兩片瓦,踩壞幾根苗,那他一定是生病了。每天黃昏,都有鄰居拿著被打破的瓦片什麼的,跑到學校跟高校長「聊聊天」。「聊天」之後,高校長就拿著一根小竹枝,滿村子找阿南。
高校長戴著眼鏡,一副斯文相。氣勢洶洶的樣子跟他真的不怎麼協調。村裡人就喜歡看高校長凶起來。凶起來的高校長才有可能坐在他們家的晚飯桌旁,一起抿上一壺米酒。
「其實,也不能怪阿南。」村裡人都這麼勸高校長,「屋頂上葡萄掛果了,金南瓜開花了,男孩哪能忍得住。小時候,蘭英們誰沒睬壞過人家屋頂上的瓦?」 這倒也是,村裡的灶屋都修得矮,蓋著稻草、瓦片。主婦在屋旁屋後插一根葡萄枝,點兩粒金南瓜籽,葡萄藤、南瓜藤蔓延到屋頂,開花了,掛果了,好滋味就藏在屋頂上。金南瓜花吸吮起來可甜了,味道不比葡萄差。
阿南倒不是嘴饞,一般都是夥伴央求他。
葡萄要留著變紫,金南瓜花要留著結南瓜,不能隨便動,可把灶屋底下那些孩子給饞壞了。他們都找阿南說:「阿南,蘭英們家那葡萄絕對可以吃了,去年味道甜得很,去摘點咱們嘗嘗吧。蘭英爸那根木棒,可比高校長的小竹枝粗得多,那一棒子下去——」話說到這裡,說話的人都要打個冷戰,「再說,你爸要是喝上二兩米酒,回去肯定把打你的事給忘了。」
村子裡那麼多人家,阿南可忙了。 蘭英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工夫送梔子花給蘭英。
想起梔子花,蘭英的臉更燙了。
今天是七夕。
七夕乞巧,是祖上留下來的風俗。晚上,女孩辮子里插著梔子花,在月光下穿針,請求月娘娘把心靈手巧的祝福賜給自己。老人說,戴過梔子花,女孩兒心眼更清亮。
這天,梔子花要男孩子送。不過,誰送誰梔子花,可微妙著呢,這梔子花有點像情人節高校長領著蘭英們畫的情人節賀卡的含義。
那次,蘭英只收到了俊輝的情人節賀卡。阿南的情人節賀卡送給了他媽媽。
其實,阿南和蘭英關係挺好的。蘭英們是同桌,還一起參加了數學競賽。那些競賽題,爭論起來可有意思了。蘭英們拍桌子,跳到椅子上爭論。
「給你!」沒想到,阿南又回來了,往蘭英手裡塞了個硬東西, 「蘭英姐的,明天記得還蘭英。」他照例跑得飛快。
蘭英伸開手,原來是枚發卡。蘭英的頭髮被爸爸剪成齊耳的蘑菇頭,短短的,有了梔子花也沒地方插,只能用發卡別在頭髮上。
這個阿南,竟然也有細心的時候。
「阿南——給蘭英出來!」遠遠傳來高校長的聲音,蘭英聽到他在前屋跟人說話, 「今天七夕,關他什麼事啊,一個男孩子也去摘梔子花。摘就摘吧,他把人家一樹花摘得七零八落,說是要挑朵最好的!你說,該不該罵!」
「哈哈——」鄰居大伯大笑起來。
蘭英看看手裡的梔子花,想起阿南摘一朵,丟掉,再摘一朵,丟掉…一蘭英彷彿看到他那精挑細選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想起「精挑細選」這個詞,蘭英心裡有點好笑,又有點甜。
「煙子——」媽媽在喊蘭英。
「啊——」蘭英拿著花跑到灶屋裡。
「那裡——」媽媽把陶鍋從灶上端下來,沖著碗櫥嘟嘟嘴, 「瓷碗里那朵梔子花,用水養著,是俊輝他媽送過來的,說是俊輝摘的,給你乞巧用。呀——你自己採花去了。」
蘭英含含糊糊應了一聲,臉熱乎乎的。
俊輝那個傻小子!
俊輝和蘭英的關係,村裡人都知道。他去釣魚,村裡人問他,釣了給誰吃。他就老老實實說,自己吃一條,給煙子吃一條。這傢伙!
這隻能怪蘭英媽。蘭英們兩家隔得近,當年,蘭英們還是奶娃娃呢,她和俊輝媽媽純粹為了好玩,商量著給蘭英們訂了娃娃親。從小,她們就教育俊輝要對蘭英好。俊輝呢,也傻乎乎地特別聽話。
端午節,他要分粽子給蘭英吃。中秋,他從作業本上撕下一頁紙,包了個月餅送給蘭英。平時有點好吃的,他都給蘭英留點。
這還不算上蘭英媽做的「好事」。采艾草啊、捉蝦子啊,等等,她喜歡喊上俊輝陪蘭英,說是要他幫著,把蘭英不知道會落到什麼地方的鐮刀、竹簍什麼的帶回來。有時候,蘭英媽喊蘭英去菜園子里拔兩根蔥,扯幾個蒜頭,蘭英懶得動,她就從後窗探出頭,嚷嚷著要俊輝去。俊輝這傻瓜,一喊就動。蘭英媽就蘭英一個女孩,她可喜歡俊輝了,說要有個這麼聽話的兒子就好了。
不過,蘭英知道俊輝的一個秘密。俊輝喜歡蘭英,還喜歡藍草。
那天,他買了一根冰棒,只讓蘭英咬了一小截,他結結巴巴地說,還得留點給藍草吃。哎喲,聽到這話,看著他那面紅耳赤的樣子,蘭英都快笑暈了。
俊輝傻得逗。
才想起藍草,藍草就來了,站在門口探頭探腦。
「草啊,進來玩。」奶奶在堂屋裡招呼了一聲,起身進了她的房間。蘭英知道她要去陶瓷罈子里拿糖。奶奶有個大陶瓷罈子,裡面放著石灰,她叫它石灰罈子,罈子里放著很多好吃的糖果、餅幹等糕點,都是逢年過節姑媽舅舅他們送來的。
奶奶和藍草的奶奶是多年的老朋友,她可喜歡藍草了,喜歡她的長辮子,喜歡她斯文秀氣的舉止,總是親切地喊她「草」。
奶奶可從沒像喊藍草那樣溫柔地喊過蘭英。
果然,奶奶手裡抓著一把黑黑的巧克力豆出來了。
巧克力豆嚼起來嘎巴嘎巴響,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一口咬下去,就像是嘴裡爆開了一顆巧克力炮彈,味道香極了。
奶奶從沒有這樣大把大把地給過蘭英。蘭英嘟著嘴望著奶奶。
奶奶給了蘭英兩顆,把剩下的全給了藍草。
藍草接過巧克力豆放進口袋裡,就是不肯跨過門檻來,只是揚著手,要蘭英出去。
蘭英瞥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口袋,才不願跟她走。
奶奶推推蘭英,蘭英扭扭身子,閉著眼睛,捂著耳朵,把巧克力豆嚼得咯嘣響。
「你這丫頭!」奶奶用力點了點蘭英的額頭,回身給蘭英的口袋也裝上半口袋巧克力豆。
蘭英嘿嘿笑了,跟著藍草出了門。藍草來了就能把奶奶的石灰罈子打開,真希望她多來。不然,好東西放在石灰罈子,越放越幹,越放越硬,要是等到不好吃了再拿出來就太可陪了。
藍草把蘭英領到屋場外的草垛旁,看著蘭英不說話。
蘭英也看著她。她兩條辮子編得又粗又緊,黑油油的發梢別著一把潔白的梔子花,別提有多好看了。
「你的辮子真好看。」蘭英羨慕地說。
「啥呀!」藍草一扭身,跺跺腳不理蘭英。
蘭英莫名其妙,今天才見著她,怎麼就得罪她了。
「藍草,你要是不說話,蘭英就回去了。」蘭英說。蘭英得要奶奶試試,看能不能給蘭英也編條辮子,把梔子花插在辮子里多漂亮啊!
藍草還是不說話。
「蘭英走了。」
「別走!」藍草轉過身,羞紅著臉,問,「你有梔子花嗎?」
「有。」
她瞪了蘭英一眼,低著頭,鞋尖互相摩擦著。
蘭英看出點意思來了,藍草肯定有什麼話不好意思說。
蘭英不走了,看著她。
她臉更紅了,半天才說: 「蘭英的花……梔子花……」她手指繞著辮梢,「梔子花……俊輝……俊輝送的……」
蘭英聽了,哈哈笑起來。俊輝那傻小子,還知道送花呢!
「不許你笑!」藍草凶凶地看著蘭英。
蘭英合攏了嘴,可一想起俊輝送花那愣頭愣腦的樣子,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許笑!」藍草推了蘭英一把。蘭英沒提防,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蘭英就要笑,哈哈哈哈——」蘭英生氣了,推了藍草一把。
「你——」藍草紅了臉,眼睛亮晶晶的。她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不許你收俊輝的花!」她說。
俊輝的花!那個傻小子,誰稀罕,蘭英哼了一聲。
「哼什麼哼,就不許你收俊輝的花!」藍草又推了蘭英一把。蘭英一個退步,踩在泥水坑裡。
幹幹凈凈的新涼鞋,一下子變得髒兮兮的。這下,蘭英真的生氣了。
蘭英用力推了藍草一把,嚷嚷道: 「蘭英就要收,就要收!」
「你收了阿南的花,蘭英都看到了,不許你收俊輝的花!」藍草跳了起來,和蘭英扭打在一起。
「你賠蘭英的新涼鞋!」蘭英扯著她的辮子,往泥水坑裡推。哼,她那雙粉涼鞋真刺眼。
「哎喲——」藍草尖叫起來。
蘭英們又叫又鬧,又拉又扯,打得可痛快了!
「哎呀——女孩子,怎麼也打起來啦!」
高校長!蘭英一驚,鬆了手。藍草還揪住蘭英的頭髮不肯放。
「輕點,輕點,」蘭英疼得齜牙咧嘴,「高校長!」
藍草趕緊也鬆了手。
高校長問蘭英們為什麼打架。
蘭英瞪了藍草一眼,嘟著嘴朝天不說話。
藍草也不做聲。
高校長急了: 「不說話,蘭英就把你們領回家!」
藍草說了句什麼,聲音比蚊子還小。
「什麼?」高校長沒聽到。
藍草的臉比奶奶烙餅時的鍋子更紅。
「藍草把蘭英的新涼鞋弄髒了。」蘭英說。
「煙子——」高校長看看蘭英的涼鞋,看看藍草鬆鬆垮垮的辮子,哈哈笑起來,「就這麼點事啊,行了,回去吧,別打架了,再打,扣你們的品德分。」
他邊笑邊搖著頭走開了。
藍草扯扯蘭英的衣角,蘭英不理她。
「給你。」熟悉的巧克力香鑽進蘭英的鼻子里,藍草遞給蘭英一把巧克力豆。
蘭英接過巧克力豆,嚼得咯嘣響。
真香啊!打完架,吃顆巧克力豆,全身都放鬆了,香味從每一個毛孔里鑽出來,舒服極了。
「你經常來蘭英們家吧。蘭英媽常說,奶奶石灰罈子里的東西,不拿出來會壞掉的。你來,奶奶就會拿出來的。」蘭英對藍草說。
藍草的臉還是紅紅的。「明天蘭英給你吃蘭英奶奶烙的蛋餅。」她跑得老遠,回頭說。
哇,藍草奶奶的蛋餅,蘭英似乎聞到了那種溫暖的、帶著蔥味兒的鬆軟的烙餅香。
蘭英把阿南和俊輝送的梔子花,都養在瓷碗里。潔白的梔子花,用青瓷碗養著,又清又亮。
吃過飯,天暗下來。媽媽和奶奶在院子里擺上香案,供上點了紅曲的米糕、葡萄和梔子花,還擺上五彩的絲線和針。
蘭英趴在香案前,挑著喜歡的絲線。等會兒,蘭英就要用天藍色的絲線穿針,蘭英要穿好幾根針。香案上的針也有好幾種,一種是最小的縫衣針,那是媽媽要穿的針;一種是大號縫衣針,奶奶眼神不太好,那是為她準備的;還有一種特大號的縫衣針,那是給蘭英準備的。本來媽媽要給蘭英縫毛衣的針,哇,那個針眼毛線都能穿過去,媽媽也太過頭了。蘭英要是用那根針,月娘娘還不瞧著蘭英笑掉大牙。
「布——谷,布——谷——」
這個時候有布穀鳥叫!
蘭英一抬頭,又看到了阿南。他在籬笆外沖蘭英招手。
嘿,阿南!蘭英高興地跑過去,收到過他的梔子花,蘭英更喜歡他了。
阿南點子多。那次,劉伯伯家的大肥豬在菜園子旁吃草,他一眼就盯上了,猛地跳到大肥豬身上,揮舞著嫩枝條,騎豬!可冷的大肥豬,嚇得魂都要掉了,到處亂竄。他們家那群小鵝,紅的、粉的、藍的、黑的、綠的,都有,全都是他用美術課上節省的顏料塗上去的。有次縣裡的記者來蘭英們村調查產糧情況,看到阿南家的小鵝,興奮極了,以為自己發現了新物種,拿著話筒採訪高校長,把高校長問得個汗流浹背,也沒弄得清楚。等記者走後,阿南「嘗」了頓好的。
阿南也喜歡蘭英。他騎了豬,蘭英也要試試,雖然屁股差點被摔成八瓣,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阿南的小鵝,粉的、紅的、藍的那幾隻,是蘭英塗的色,比他塗的可均勻多了。那個記者拍照時,有好幾張都是拍的蘭英塗的小鵝。不過,那次採訪沒有在縣裡的《風向報》上登出來,可能那個記者自己想明白了。
不知道阿南又有了什麼新點子。
蘭英跑到禾場上,阿南遞給蘭英一根補漁網的針,「給你,多穿幾根線。」
「哇——」蘭英簡直要笑倒了,補魚網的針,針眼有指甲那麼大, 「比蘭英媽給蘭英找的那根針的針眼還大。」
他大笑起來。
蘭英湊近他的耳朵,把俊輝給藍草送花的事情告訴了他,還給他看蘭英濕漉漉的新涼鞋, 「這種水晶涼鞋用井水沖一衝,幹幹凈凈,站在水裡,鞋子就看不到了。」
「俊輝這個傢伙!」他也不看蘭英的鞋子,大叫一聲跳了起來,跑了。
「你可不許亂說!」蘭英著急地叮囑他。
「知道。」他遠遠丟下一句話。
「俊輝!」阿南在屋場下喊。
「哎——」蘭英叫到俊輝應了一聲,跑了下去。
才一眨眼的工夫,屋場下就熱鬧起來。
「打架了,打架了!」媽媽興沖沖地從屋子裡沖了出去。
蘭英也趕緊追了出去。
呀,是阿南和俊輝在打架呢!
大家圍在一邊,評價著: 「阿南比俊輝可靈活多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高校長來了,「怎麼又有人打架!」他一把抓住阿南,扯開了兩個人。
俊輝哭喪著臉,說:「蘭英也不知道,阿南喊蘭英,蘭英一跑過來他就和蘭英打起來。」
阿南虎著臉,不作聲。
高校長氣壞了,嚷嚷著要關阿南的禁閉,不許他出來玩。
哇,這可是阿南的「七寸」。阿南說過,打蛇打七寸,他爸爸關他禁閉,就是打到他的七寸。阿南最討厭關禁閉。關禁閉的時候,什麼都不準做,只准寫檢討,寫感想,無聊透了。
「俊輝不老實!」阿南憋出了一句話。
「什麼!」俊輝跳起來。
「什麼,什麼?」俊輝媽媽和蘭英媽媽趕緊湊了過去。她們一直都認為俊輝是個老實的傻小子,簡直是太老實了,現在終於有人說他不老實,她們倆可高興了。
「梔子花!」阿南說了這三個字,再也不開口了。
俊輝張張嘴,看看蘭英,蘭英沖他笑笑。他像剛從溪水裡撈出的魚,一點聲音都沒有。
看到俊輝不說話,俊輝媽媽和蘭英媽更感興趣了。她們拉開高校長,要問個究竟。
高校長一鬆手,阿南就跑了。
月亮升上來,乞巧快開始了。
奶奶幫蘭英別上梔子花,好香啊!媽媽看著蘭英瞪大了眼,摟著蘭英,說蘭英是個小花妖。奶奶嗔怪她,說蘭英是個小花仙。
蘭英可得意了,啊,七夕真好。
月亮爬上柳梢頭,月光照下來,如井水般清亮,世界靜謐而美好。
藍草奶奶帶著藍草來了,沒想到,俊輝媽媽帶著俊輝、拖著阿南也來了。一進門,她就嚷嚷著要關院門,「不然,會跑了去。」媽媽趕忙關了院門。
「俊輝和阿南都屬虎,蘭英好不容易才說通高校長,把阿南也抓了來。請煙子奶奶幫他們打扮打扮,領著拜拜七仙女。」俊輝媽媽對奶奶說。
「嗯,是該拜拜七仙女。屬虎的男孩,拜了七仙女,長得好,開開心眼。」藍草奶奶滿意地說,「再說,男孩當女孩養,還能沾點細心。」
俊輝被他媽緊緊抓住。奶奶拿來媽媽的胭脂,在俊輝的臉上撲了一層,然後又拿了朵梔子花用發卡夾在他頭上。
輪到阿南了,大家怎麼也抓他不著。蘭英看著奶奶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嚷了一嗓子: 「阿南,看把蘭英奶奶累的。」
阿南看看奶奶,看看關緊的院門,蔫了,讓奶奶在兩腮掃了點胭脂,在頭上別了朵花。
藍草奶奶說: 「還得換上花裙子,在月娘娘的眼皮下,用乞巧的針扎個耳洞。」
阿南跳了起來。俊輝偷偷瞥了一眼藍草,沒做聲。藍草臉紅紅的。「算了,算了,」媽媽說,「意思意思就好了。」奶奶點燃三根香,蘭英們起朝著月亮拜了三拜。蘭英們拿起針和線,哼起了奶奶教蘭英的歌謠:
「七月初七天門開,蘭英請月娘娘下凡來。
月娘娘,下凡來,給蘭英教針教線來。
一綉桃花滿樹紅,二綉麥子黃成金,
三綉中秋月亮明,四綉過年掛紅燈。
去年去了今年來,頭頂香盤接你來……」
在這古老悠遠的歌謠聲里,月光靜謐,梔子花香愈加濃郁了。
感人愛情故事長篇3:你是蘭英永遠的平淡生活
老陳打來電話,大意是,七夕那周輪到他休息。他故意把「七夕」二字說得格外響亮,生怕蘭英沒聽見似的。
節日這個玩意,對於一個成天上班、下班、帶孩子的女人來說,除非大張旗鼓,否則早被其他諸如育兒、美容、雞湯這樣的信息沖淡了。
先生老陳是個軍人,在離家60公里外的部隊工作,是的,蘭英們是異地夫妻。與他相識11年,戀愛4年,結婚一年半,感情的馬拉松,循序漸進地推進,從老朋友、老戀人到小夫妻。但一年見面的日子從來沒有超過50天,偶爾去部隊見他,也只是匆匆吃個飯。
生活平淡,平淡到從他口中說出七夕,都會覺得熱淚盈眶。
想來,2012年的七夕,老陳第一次送蘭英情人節禮物。那年,蘭英還在蘭英們縣的一個鄉鎮工作,七夕那天下午,下了很大的雨,因為第二天的一個項目,蘭英不得不冒著大雨開著車去最遠的山村貼公告。當時,用時髦的說法,心情也是下著雨的。就在前一天,老陳給蘭英打電話說,單位不放假,叫蘭英一個人在家裡買塊蛋糕,炒個菜,算是陪他吃了。
那天返回單位時,突然見到一個人,老遠就朝蘭英揮手,雨天視線模糊,也沒太在意,便自顧自地從另一個門開進去了。從後視鏡里,蘭英看到他一手拎著包,一手撐著傘追在蘭英的車後,全身都濕答答的。蘭英把車子停下來,沒想到老陳的頭伸了進來,向蘭英靦腆地一笑。
他那天送蘭英的禮物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幸好套著防雨袋,雖然外面的硬紙盒子早已軟嗒嗒的,但打開來還是滿心歡喜。當時,自己真是一個好騙的小姑娘,立刻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真是一個大驚喜啊。老陳卻拍著蘭英的肩:「現在是戀愛,還能有情人節禮物一說,以後結婚了,生了孩子,有了家庭,咱們就不是情人了,就再也沒有禮物了。」
那一年,蘭英只記得了兩件事:一件是,他大老遠來給蘭英過了個七夕。另一件是,蘭英真想暴打他一頓。婚後的女人就不該被捧在手心嗎?但他說的是真的:畢竟生活是要走入柴米油鹽的平淡。
這之後,幾乎每個情人節,他總是用一系列諸如「沒空」「一個人過吧」「抱歉」這樣生硬的詞語打發蘭英。
今年算是一個意外,他在電話里說:「你猜,蘭英會送你什麼禮物呢?」蘭英沒作聲,沉默了很久,驀地,他說了一句:「蘭英也沒想好,上次回來看到米缸里的米快沒了,不如買袋米回來,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是禮物?」也好。
突然想起三毛的一句話: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數錢、睡覺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里去,是不容易天長地久的。
因為做了情感調解員,悲春傷秋,各種愛情的事便看得太多太多了。
雖然知道自己的一生經歷的太多渣滓,但是,學霸小姐也看明白,人生,從來不缺這些渣滓。
無論是誰啊,都會遇到。
不過是她,遇到得太多太多。
她依舊相信愛情存在,卻已經不願經歷愛情。
怕了怕了。
——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看見它一點點凋落。
是的,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學霸小姐:「對,我就是這樣的人。」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異常艱難的時光,沒人在乎你怎樣在深夜痛哭,別人再怎麼感同身受,也只有一瞬間。再苦再累再痛再難熬,只有也只能自己獨自撐過。
悲傷的鞦韆總有微風陪伴,孤寂的夜,總有繁星點點,驀然回首,而你卻不在我身邊。
青春的羽翼,劃破傷痛的記憶;昨日的淚水,激起心中的漣漪。
也許我們都曾勇敢而堅毅,只是,在與時間老人的對峙中,我們從來都不是贏家。
這一次來講故事的,不是故事裡的男女主角:「小叔有一個交往十年的女朋友,從十八到二十八歲,沒有徵兆的分手了,和認識還沒一年的女的結婚。婚禮那天,她來了,站在角落裡一直在笑,笑得哭了,我甚至不敢過去,不知道說些什麼,莫明心酸。她是孤兒,沒有父母親人,她從十八在他身邊待到二十八。分開了,笑著在角落裡停他說我願意,家裡的親人都怕她鬧事,只是她靜靜在那裡笑了又哭……」
女孩告訴學霸小姐,她以前一直以為她小叔最深情,可事實是他也渣。
是啊,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