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上的東西很雜，伊君夜盲還看不清，加之不捨得花錢，挑挑揀揀許久最後也只選中了兩根細毛筆和半塊硯墨，攤主獅子大開口就是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倆破毛筆，你搶呢？三十銅！」齊福開口就是一刀切，叫的聲音還不小，羞的伊君頓時不想要了，可又捨不得。

「哎呦小哥，我這兒筆可是上好的兔毫筆，一套可得四十五兩呢，要不是丟了幾根主筆不成套，我也不會到這兒賣啊。」

「二十五銅，不成套就是廢品，賣不賣。」

「哎，小哥你咋還降價了呢，三十銅我這成本費都不夠。」

「二十銅，同意我就拿，不同意我立馬走。」齊福完全不把攤主的話當回事，這價砍的攤主連連嘆息，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好好好，三十銅你拿去吧。」

「二十銅，誰和你三十銅了？」

「誒，你這小哥咋能這樣呢。」

「…」

齊福和攤主就十銅的價格吵了小半柱香，最後以二十五銅成交，還逼著老闆送了一沓白紙。

交了錢，拿著毛筆和硯墨，伊君如獲至寶的滿足。

齊福吵得口渴，可看著伊君歡喜的模樣，撇嘴一笑，滿口的嫌棄「傻樂個什麼勁？」

伊君抿嘴不語，瞅著伊君的笑臉，齊福也沒氣了，氣勁來得快也去的快，下意識的揣兜掏了個空才反應回自己穿的不是乞丐裝，沒兜。

齊福這才挺直腰桿，像個正常人似的走路。

「你會畫畫不？」齊福問。

伊君愣了半秒，點了點頭。「會一點丹青。」

「會就行，等回去畫給我看看。」齊福說完，就擠進人群看地攤上賣的啥了。

「…」伊君看著剛到手的兔毫筆，原本的喜歡突然變得不喜歡了。

原來只是為了畫畫啊…

齊福不知伊君心思，自顧自的擠進人堆，逛到夜市散市，兩人朝客棧方向走去。

月明星稀，經過拱橋時，齊福再次看見了上次過橋時遇到的小姐和丫鬟。

丫鬟見有人迎面走來，又一次擋在自己小姐身前護人。

齊福往旁邊走讓路，跟在身後的伊君下意識抬頭，目光與小姐撞了個正著。

「阿，小姐你沒事吧。」丫鬟沒形象的一腳把燈籠踢了河，緊張的看著小姐的裙擺。

而小姐卻愣愣出神的望著伊君，淚眼婆娑。

「君…君哥哥？」

伊君如遭雷劈，茫然的看著眼前的模糊的人形。

「瑤妹？」

站在拱橋中段的齊福看了看橋上的小姐，又看了看橋西的齊福，頓時感覺自己腦門發光，幾百瓦的那種光。

小姐捂嘴啜泣。「君哥哥，你還活著…瑤瑤。」

「…」

此情此景，感嘆動地。齊福卻出神的問系統。

你命運之子有媳婦兒你也不早說？

【並無】

並無？丙沒有，甲乙丁有行了吧！

【…】

哥妹重逢，話那叫一個多。

齊福也從兩人口中得知，小姐的身份，是知府之女，名杜瑤，其父杜恆是伊君的啟蒙老師，伊君和杜瑤，兩人也算半個青梅竹馬。前年，杜恆調任遷城，杜瑤隨父，兩人之間偶爾也會書信溝通。

後來伊君被父親挖眼逐出家門，走馬遷城投奔杜恆，可在路上遭遇山賊偷襲，身邊護衛拚死護伊君安全，伊君逃跑後暴屍荒野整整兩天，本就沒處理過的眼球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腐爛生蛆，被齊福這個乞丐撿到。

杜瑤聽聞伊君這些日的生活，眼淚就沒停過，伊君倒是挺淡然的，就算是被一個乞兒撿了，生死之際走了一遭，再遇舊人，伊君更多的也只是感嘆往昔不再，自己相貌被毀，再也做不上那個人上人的位置了。

沒有什麼好抱怨，天命如此，活該二字。

「伊哥哥，你現在住在哪兒？瑤兒回去就告訴父親，讓父親…唔。」杜瑤話說到一半，淚聲啜泣，話不成句。

「就住在前面的客棧，等過幾日早到固定住所，好再登門。」伊君輕拍了拍杜瑤的肩頭，便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杜瑤還未出嫁，距離太近會壞了女生清譽。

「夜深了，回去吧。」

「…」聽牆角的齊福，扣鼻子的手一重，扣出血了，疼的表情扭曲。

這話，好熟悉。

「小姐，我們也該回去了。」丫鬟梨兒抽著絲帕為杜瑤抹眼淚，杜瑤點頭，一步三回頭，與伊君遙遙相望許久才走遠。

只可惜，伊君是個夜盲的，杜瑤的美人回眸，落在伊君眼裡全成了黑咕隆咚。

「沒想到你還有個情。妹妹呢~」齊福調侃，滿嘴酸味。

伊君有些羞剎，以前自己情竇初開時確實對杜瑤確實起過心思，只是杜瑤卻早已心有所屬，對自己也多是妹妹對哥哥的依戀和尊重。

瞅著伊君的純情處，男臉，齊福心裡煩，哼唧了聲，大咧咧的往前走，伊君回神，忙追上齊福，胡亂在齊福後背亂摸一通。

「幹啥幹啥，男男受受不清！」

伊君抓過齊福的手，把一直握在手裡的銀子再次翻到齊福手中。「給你。」

四兩白花花的銀子，硬的嗝手。

齊福心情瞬間美好了，這種收錢感覺有點爽啊。

「白蓮真孝順，都知道孝敬爹了。」

伊君悶笑，拉著齊福的袖擺不撒手，弱聲的試探。「那爹爹還生氣不？」

這聲爹叫的齊福通體舒暢，哪兒還帶一點點氣，直接一肘子掛在了伊君肩頭，本想豪爽的哥倆好一次，卻沒成想自己個比伊君矮半頭，胳膊一掛自己也跟著半掛上了。

「白蓮啊，太高不好嫁人啊。」

伊君定步，彎下腰，任齊福攬肩。

「這樣如何？」

齊福舒服了，身心愉悅的不行，手欠的抽出伊君頂冠上的發簪，一把鬆開。

青絲散落，齊福伸出狼爪一頓亂揉， 觸感意料之外的差，劃不下去，還扯痛了伊君。

齊福揉狗似的揉著伊君的頭髮。

「女兒，你幾天沒洗頭了啊，都臭了。」

「你呢，幾天沒洗澡了？」

貌似，挺多天了。

「嘿嘿，等會兒到客棧洗…」

「今晚開兩間房。」

「咋滴，不和我睡啊？」

「你臭。」

「開兩間房費錢，我會洗幹凈的！」扎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