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段距離，圓圓的杏眼小鹿一樣的看著對面的男人，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囧的，少年原本瑩白的兩隻耳尖此刻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無辜的右手小指還在被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捏玩著，剛剛才鼓足的想要打招呼的勇氣在這一瞬間傾瀉一空。

事實上，白初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司昱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雖然知道司昱也在b市，說不定某一天他們會在某個街角偶遇，可他，其實還沒有準備好以何種姿態去面對他。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看了半天，誰也沒有說話，就好像12月的冷空氣吹到了還未褪去炙熱的九月，空氣一瞬間冷的彷彿要靜止。

半晌，還是男人先開了口。

他掏出只煙，不急不緩的點燃，半邊身子慵懶的倚在門邊，吞雲吐霧間，聲線低沉又漫不經心：「之前不還一口一個叔叔叫的親切，見面怎麼就成小啞巴了？」

男人筆直站立的時候，渾身上下透著周正與沉穩，此刻懶散倚在門框上卻又多出了一股子漫不經心的痞氣。

這才是白初熟悉的司昱，永遠有著兩副面孔，認真的沉著的銳利的，又或是散漫的不著調的痞氣的。

叔叔……

司昱的確比白初大了7歲，卻還遠不至於到叫叔叔的程度，頂多也就算個哥哥。

白初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會因為聽漏了白媽媽說的話鬧出這麼大一個烏龍，尤其對象還是眼前這個男人。

白初捏玩小拇指的動作停下，努力抑制住白天叫錯稱呼的窘迫，半天才又不卑不亢的憋出一句：「叔叔晚上好。」

語氣一如既往地軟慢，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軟，像是小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刺。

雖然他性子軟好相處，可這並不代表他聽不出來司昱是在嘲笑他！他又不笨，蝸牛急了還會咬人呢！

白初在心中暗搓搓想到，只是徹底紅掉的兩隻耳朵和半個脖子，還是把他暴露了。

男人將白初這幅囧樣看在眼裡，沒忍住，噗嗤低笑出了聲：「叫什麼叔叔，我有那麼老？叫哥哥。」

白初抿唇，臉頰兩側的小酒窩微微向內凹陷，也不知道是在跟誰倔，就是不肯再開口了。

柔軟的小刺蝟身上的刺也是軟的，就算扎你一下也不會感覺到疼，只有細細軟軟的癢。

都這麼久沒見了，小刺蝟還是小刺蝟，小孩子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

司昱失笑上前，大手一把按在白初的腦瓜頂，十分不客氣地揉了幾下：「小屁孩沒大沒小的，都多大了還鬧脾氣，一點長進也沒有，來，叫聲哥哥聽聽。」

白初心裡有些小不服，可是男人的掌心好熱，像是黑子劇烈運動散發出的大量帶電粒子，在他的星球引起了一場小規模的磁暴，擾動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白初躲開司昱的手，小聲嘟噥了句：「不要弄亂我的髮型。」

男人笑的更歡了。

於是白初一口氣把杯里剩下的水喝光，氣呼呼的回了房間。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面對別人都可以和和氣氣，可以忍讓，面對司昱的時候卻不行。柔軟中藏著的叛逆，哪怕是在白父白母面前都不曾隨意展露，卻總在這個男人面前丟盔卸甲。

房門緊閉，白初後背倚靠在房門上，輕輕嘆了口氣。

半晌，房間內響起極輕的氣聲：「剛才不該那樣的，我明明已經不是小孩了。」

「我明明已經長成和你一樣的大人了。」

聲音極輕極輕，像是羽毛落地的聲音，只有凝視它的人才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