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白初還是懂的，借住進司昱家本已是一個極大的人情了，總不好意思大晚上的還眼睜睜的看著人家主人給自己煮麵，自己在旁邊袖手旁觀。

畢竟他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餓了就等大人給自己做飯吃向來是小孩子的特權。

他捏了捏小拇指，聲線溫軟：「我來煮吧。」

似是沒想到白初會主動請纓，司昱長眉微挑，聲線淡淡的：「你來煮？不會把廚房炸了吧。」

白初短暫的空白了一瞬，想起了兒時的某個暑假，他偷溜進廚房煮的那鍋「面」。

那時他還小，只心血來潮的想到爸媽上班辛苦，想為爸媽做一口熱乎飯吃，卻忽略了自己本身不會做飯這一要點。

結果就是廚房被他搞的一團糟，面全糊作一團粘在了鍋上，他盛面的時候鍋哐當一聲摔在地上，連帶著打碎了幾個碗碟。

那個暑假司昱因為一些原因暫住在他家，聽到聲音匆匆趕進廚房，結果就看到淚眼模糊不知所措的小白初，以及一地彷彿大戰剛結束留下的殘渣。

小孩從小到大都是乖的，哪怕那時極度害怕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哭都哭的安安靜靜，可憐又無助。

看到司昱，那雙蒙了水霧的杏眼才有了光彩，小男孩聲音柔軟又溫吞，帶著孩童獨有的稚嫩，弱弱的喚了一聲：「獅昱哥哥，腫麼辦……」

那個時候白初正處於換牙期，又正巧沒了門牙，說話不可避免的有些漏風。

雖然小白初當時的模樣可憐極了，司昱還是沒忍住，被那一聲「獅昱哥哥」逗笑了。

小白初很生氣，氣鼓鼓的跑回房間不理司昱。可等白爸白媽回來的時候，闖了禍該受到的責備卻並沒有如期而至。

小白初疑惑的進了廚房，才發現先前的狼藉已不見了蹤影，碗碟碎片不見了，鍋里的黑糊糊的一片不見了，操作台上散落的掛面也不見了，甚至連空氣中散發的糊味也被一陣清香掩蓋。

「喲，這是什麼味啊，咋這麼香？」沈淑苗最先嗅到了空氣中的不同，開口問道。

司昱站在一旁，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超市看到空氣清新劑的打折，順便買了兩個回來。」

沈淑苗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事情就此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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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境遷，雖然白初依舊不擅長做飯，可簡單的煮麵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有些輕微的不熟練。

「才不會，我會煮麵。」白初慢吞吞的解釋，臉頰兩側隨著他抿唇的動作，凹陷出兩個小坑坑，也透著跟主人別無二致的認真。

司昱似乎還想再逗弄他幾句，手機不巧在這個時候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拎著手機去客廳接電話。

也不知是不是司昱剛剛的話激發了白初想要證明自己的強烈慾望，等司昱出去，白初隨手拎了件圍裙給自己繫上，洗手開始著手下面。

適量的水被倒入鍋中燒，白初騰出手，拿了操作台上現成的胡蘿蔔和青菜開始切。

切青菜的時候還好，切成幾段就可以了，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切胡蘿蔔的時候，白初卻鬼使神差的起了展現他刀工的小心思。

白初不是個急於證明自己的人，前提是面對的人不是司昱。

只是白初哪裡有什麼刀工，他本也極少做飯，更不擅長用菜刀。切菜都切的顫顫巍巍的，更何況是切胡蘿蔔，尤其司昱還隨時可能會回來，看到他切個胡蘿蔔都切的那麼慢，肯定又要嘲笑他。

心裡天人交戰間，白初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一個晃神的功夫，指尖忽然傳來痛感。

白初條件反射的收回手，視線看過去，已經有血順著菜刀的切口流出。

好多好多血，白初想起不久前看的新聞，有人不小心用切肉的菜刀切破了手指，結果感染了破傷風死掉的事情，心中直發寒。

他切的不是肉是胡蘿蔔，但是估計也是一個道理吧，他會不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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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昱接完公司那邊的電話回到廚房的時候，白初正背對著他站在操作台前，低著頭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正想著，聽到腳步聲的白初緩緩轉過頭來。司昱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盈滿淚水的杏眼。

少年抿著唇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眼淚順著瓷白的臉頰一路下滑，滴落在白色的衛衣上。

此刻，少年的右手正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左手，左手的食指十分刻意的豎了起來，上面滿是鮮血。

「司昱……」

少年的聲音軟慢，帶著不知所措與慌張。一切彷彿又與數年前的某一天重合，只是這一次，少年的門牙不再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