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任靖琪幾乎不帶一秒鐘的遲疑，直接點頭答應了。

這倒是讓他愣住了，「你……你放心讓我見他們嗎？」

「是你的話，沒關係。」

這一刻他的心中有點觸動，他從來沒試過被一個人這麼毫無保留地信任著，同時一股罪惡感也隨之而來，他努力說服自己只是為了拯救未來，並不是為了一己私慾，繼續專註面前的事情，「那，我們方便現在就開始嗎？」

任靖琪點點頭，慢慢地閉上眼睛，將近半分鐘之後才滾動著眼珠子蘇醒過來，抬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宣。說實話，宣竟然是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這讓他覺得很意外。

面前的人並不像之前那樣對他橫眉怒目的，意外地變得平靜了起來，等待了一會兒沒見他說話，才露出了本性不耐煩地撓撓頭，「你倒是問啊！你想說什麼？」

「我想知道你所擁有的記憶。」

對方對此毫不意外，「哦，我只有我們被迫在他親戚家裡暫住的那段時間的記憶。」

「可以告訴我嗎？」

對方有些浮躁與不安起來，抱著胸微微聳起肩膀，身體也緊繃著，充滿了戒備與緊張。

「舅舅舅母他們……並沒有對我們很好，一開始願意找回我們，只是聽說我們的父母留下了一筆巨額遺產，後來發現那筆遺產並沒有想像中這麼多，對我們的態度立刻變得很差……」對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眉頭皺得很緊，非常不想要回憶起這些事情，「在這三年裡……他們沒有給我們吃過飽飯，把我們隨意差遣，要不是怕被鄰居議論，他們甚至不想讓我們上學。」

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憤怒與難過，這麼小一個孩子就要先後經歷喪失親人和被親人虐待，心理承受不住是正常的。但僅僅是這些似乎不會讓對方痛恨至此，他雖然知道不該這麼狠心揭開別人的傷口，但是他不得不問出來：「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麼嗎？」

這次對方的反應果然很大，胸口起伏得很劇烈，拳頭緊緊攥著，手背和額角暴露出很多青筋，整個人緊繃到快要把那股憤怒爆發出來！

那一刻他差點以為對方要崩潰了。

「他們……」宣發出來的聲音很沉很沙啞，像是受傷的野獸在發出最後的憤怒，「他們碰過我們……」

袁雨澤立刻上前緊緊擁抱住對方，「沒事了，沒事了，已經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

對方發出了一聲哀嚎，然後緊緊回抱著他，那力氣大得彷彿要把他給捏碎了，但是他沒有哼一聲。

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一些，這時他都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抱到發麻了，抬起手揉了揉那有點刺手的頭髮，「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只有舅舅，他碰了我們。」宣的聲音悶悶的，但沒有之前那麼憤怒了，「但是我們沒有讓他更加深入下去，我們總是找借口逃開，但是他一直試圖接近我們，觸摸我們，我們……快要瘋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我們必須要反抗，我們不能繼續受到這樣的傷害……」

「所以你就出現了，你要出來保護你們。」

宣的眼神一黯，「但那時候的我力量還太小，我這副身體還是個孩子，就算我再怎麼憤怒反抗，也沒辦法阻止他……」

他的胸口一緊，「那後來呢？」

對方緩緩鬆開了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你能跟我分享這些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感激地看著對方，「謝謝你信任我。」

「我不是為了你。」宣恢復了往常那副疏遠又不屑的表情，「我只是為了大家。」

「什麼意思？」

「你向我們證明了你有辦法控制住K。」

他失笑起來，「沒有，我根本一點都控制不了他，你看他還是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宣搖搖頭，「並不是。雖然他出現的頻率比以前高了，但是他沒有再去做任何損害我們名譽的事情，也沒有再去碰編程類的東西，並且他還答應了你，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做任何讓我們覺得為難的事情。」

他用眼神表示出「然後呢？」。

「他以前從來不聽任何人的話，也不會跟任何一個人這麼頻繁地相處在一起。」

「……所以，你覺得我有希望？」

「最好是別讓我們失望，不然……」對方的眼神驟然一凶，「我就殺了你！」

對於這種恐嚇他已經有免疫力了，為了不讓對方沒面子，還是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對方滿意地收回那兇巴巴的表情，「我回去了。」

「啊，好，謝謝你！」後面那句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天台的風越來越冷了，他裹緊自己的外套，鼻子都要被凍僵掉了。

「啊揪！」他還是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一抬頭就看到了任靖琪露出了關切的表情，「叔叔，你感冒了嗎？」

哦，原來是小琪！

「我沒事，好久不見啊小琪，你看看叔叔給你帶了什麼？」他拿出早就買好的巧克力牛奶，還沒遞過去就被面前的人衝上來一把抱住，他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叔叔最好了！」

「小、小琪啊，你以後別這麼用力抱叔叔好不好？你的體型叔叔實在是有點撐不住啊！」

「對不起！」小琪乖乖地鬆開懷抱，低著頭十分內疚，他趕忙解釋道：「叔叔不是嫌棄你！叔叔只是體力沒有以前這麼好了，怕抱不住你把你給摔壞了！」

小琪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嗎？叔叔沒有討厭小琪嗎？」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

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哄，對方一下子就開心了，把牛奶遞給他，「叔叔幫我打開！」

「好好好。」他把吸管插上去之後拿了過去，看著面前的人喝牛奶都喝得這麼開心，實在是有點不忍問出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安靜地看著小琪把牛奶喝完了，還打了一個飽嗝，突然就走了出去，他驚訝地問道：「你去哪裡？」

「小琪要扔垃圾！爸爸說垃圾一定要扔到垃圾桶里，小琪要做好孩子！」

「這裡沒有垃圾桶，待會兒我幫你扔吧。」

小琪聽話地點點頭，又走了回來。

他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琪，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