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的涼亭里，桓經義同李近遠相對而坐。

「李兄當真要走？」桓經義面露愁色，「新朝剛剛建立，我朝百廢待興，我還希望李兄能留下來繼續幫我呢。」

李近遠笑著搖了搖頭，「你還不知道我那點本事嘛，我就是一江湖草莽，更多的我也幫不上了。如今你貴為天子，以後怕是也沒有再與往日的兄弟們把酒言歡的機會了。」他嘆了口氣，拿起石桌上的杯子給桓經義斟滿一杯酒，然後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桓經義舉杯敬他，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青天白日里不幹正事，就這麼坐在御花園裡，推杯換盞，直到酒壺裡再沒有更多一滴。

李近遠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什麼「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想來想去又覺得都不對，沒什麼適合這時候拿出來撐著場面的。

他想了半晌，神情悵然若失，最後對著桓經義一抱拳，瀟瀟灑灑地走了。

桓經義坐在那裡，扶著額角看著他的背影，心知這人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

靖元十三年外族叩關，金戈鐵馬，氣勢如虎，一口氣打下了乾王朝的北方十四城，自此嘗到了甜頭。

朝中並非沒將領上得了戰場，只是無可用之兵。多年來軍餉剋扣嚴重，軍營里沒兵器沒盔甲，飯都吃不飽。軍馬場荒了許久，早沒有可用的戰馬了。

朝堂上亂了，文武百官爭執了很久，出征與否並不是可以選擇的東西。皇帝坐在龍椅上，心如明鏡，他們打不起。

轉年，外族一路打進帝都，龍椅上的人以身殉國。

只有君王死社稷。

自此戰亂二十年，中間雖有外族建夏朝，立王庭，設朝堂，卻也不是百姓心中的國了。

就像曾經漢人看不起外族，喊他們蠻子，如今他們也不相信漢人，奴役著這些對他們而言的外族。

人過不下去，就會反抗。乾朝殘部猶在，民間起義不斷，誰也沒想到二十年的戰亂終結於一支由江湖門派建立的起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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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近遠出了桓經義的視線範圍，姿態便不那麼瀟灑了。整個人一鬆懈下來，看起來弔兒郎當的。

他腦子裡的聲音告訴他：「恭喜宿主，您已經達成功成身退，最後一個任務也完成了！」

李近遠剛喝了些酒，腦子轉得慢些，心中茫然，最後一個任務就這麼完成了？

以後呢？自己又該去哪裡？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直到快到宮門口，系統提醒他：「宿主大人，您的紅顏知己們就在外面等著你了。」

守門的侍衛都認得李近遠，他可以出入自如。

李近遠在離宮門口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抹了把臉，挺直了脊背，撣了撣錦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才保持著一貫瀟灑的姿態走出去。

他踏出宮門，迎上自己的「四美」投過來的目光，露出燦爛的微笑。

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冥冥中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同了，非要說的話就像片場殺青、舞台謝幕、連續劇全劇終、小說完結那樣。

他注意到，在自己感覺到變化的這一刻，自己這四位美人的目光，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