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是拿手術刀的，不能喝酒，我替他敬各位叔伯，謝謝你們過來。」

男人一把抽走許池手中的杯子，幹脆利落地一飲而盡，高大的身形站在他身側，看似無意地護住了他，將他攔在身後。

一桌人都是許池的親戚們，平時也常聯絡，知道他是醫生，於是就舉了舉杯，並不強迫他。

但酒還是要敬，這是禮數。尤其是這樣的場合，更是要真喝。

許池一臉憔悴，眼眶下已露出濃重的青黑，目光追隨著宋瀚輕的手，直到他把一杯酒都幹了。

原本已經打算放棄自己的堅持，又被宋瀚輕守住了。

今天是辦他媽媽喪事的最後一天，早上將老人家送上了山，葬在了自己家的地里，中午按規矩要喝一頓「白酒」。

按了按太陽穴，許池嘆了口氣，「我可以喝。」

況且現在他迫切地想要醉一醉。

雖然早知道這是會出現的結局，在醫院也早已看慣生老病死，可還是熬不過去。

清醒，太難捱。

「想喝一會兒我單獨陪你喝。」宋瀚輕拉著他離開，給他倒了杯溫水，小聲勸慰。

許池點點頭。

送走一桌桌賓客，再聽一輪「節哀順變」，也還沒有結束。要跟酒店結款，再感謝一輪幫忙操持的叔伯，再把叔伯們送走。

等到一切都結束狗，許池往身邊一歪，靠在了宋瀚輕身上。

「休息會兒吧，是我回來遲了。」他就不該去出這個差，讓許池一個人熬著過了前兩天。

一個人通知親戚，一個人徹夜地守靈，一個人難過著強撐。

宋瀚輕直接把人帶回了自己的房子，摁倒在床上，「什麼事也別想，先睡一覺。」

窗簾緊閉的房間里，只是從門透進來的點點光亮，昏暗中許池看不清宋瀚輕的臉，身體卻驀然放鬆了下來。

沉沉睡去。

下午四點到凌晨四點。

許池清醒後想動一動身子，發現自己正被一雙手摟住，懷抱溫暖，靜謐中他甚至能感覺到宋瀚輕沉穩有力的心跳。

再睡會兒吧。

醒來時，許池身邊已經沒了人，摸過放在床頭的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微信十幾條。

先處理了跟病人有關的，又推了兩台手術，門開了。

「你醒了？我熬了白粥，你想配酸菜還是腐乳？」

許池張嘴想說話，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幹脆給也就隔了兩米的宋瀚輕發了條微信：「都要。」

宋瀚輕聽到廚房的手機震動，又看到床上的手搖了搖，便知道是許池懶說話發的，「那你就起來吧，刷牙洗臉吃中飯。」

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許池緩緩地坐起來，熟門熟路地進房間里的洗手間，意外地瞧見了自己只用過一次的牙刷牙杯和毛巾，整整齊齊地擺在宋瀚輕的洗漱用品旁邊。

飯桌上擺了兩三樣小菜，還有他喜歡的酸菜和腐乳。

「謝了，昨天帶我回來。」許池攪了攪碗里的粥，低頭道。

「不用跟我說這些，幹媽走了你還有我，我陪著你。」

「我媽沒認你當幹兒子，只是隨口一說。她是為了讓你接著租我家的房子才討好你說的。」

「這我不管，反正以後你家的房子我接著租，你這個人我要接管。」宋瀚輕霸道地說。

許池抬眼，眸子有一閃而逝的光，復又低頭嘆息：「我們這樣，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