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凝居。

這是陸流父親以前送他的一處老宅子，據說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了，佔地面積不小，裡面全是蘇州園林的建築風格，流水小池塘，鵝卵石小路旁是各種造型古樸的松樹。

雖然陸流平時不常來，但一直請了人專門養護打理，偶爾也會在這裡宴請重要的賓客。

陸流一早就到了，讓人準備了秦橋喜歡的飯菜後就在正廳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兩個人約定好的時間是十點辦，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秦橋也還沒到，陸流也沒生氣，氣定神閑地端著一杯茶坐在那兒靜等。

十一點剛過，秦橋就跟著人進來了，手裡拿著一瓶紅酒看見了正在等自己的陸流笑了笑。

「哥，我帶了你喜歡的紅酒。」

秦橋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即便兩個人已經有差不多兩年沒見面了卻並沒有絲毫的疏離。

「官官，好久不見了，還不過來讓哥抱一下。」陸流將早就涼了的茶丟在了一旁，站起來沖著秦橋張開了胳膊。

秦橋笑著擁抱了一下陸流，兩個人一起往裡走。

到底是兩年沒見了，陸流和秦橋飯桌上說了很多話，即便一直有通話也有說不完的話題。

陸流看著秦橋嘰嘰喳喳的模樣，想起自己的人彙報的事情，目光有意無意地在秦橋用衣袖擋起來的手腕上停留。

「官官，你現在心裡還是想著程放麼？」

他話一出口剛剛還在笑的人立刻就不笑了，有些自嘲地開口：「怎麼，哥你當初不也覺得那個江景年很一般麼，他那種人怎麼配得上二哥。」

「當時我並不了解江景年，所以說了那樣的話，是我欠考慮了，」陸流不置可否，微微眯了眼睛，觀察著秦橋的反應，「這八年的時間讓我發現江景年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一般，他有才華，在業界有名氣，雖然家世配不上程放，但單他這個人跟程放在一起的話，的確是配得上的。」

秦橋聽了這話不太高興，開口帶了些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小孩子脾氣：「哥你以前說了會支持我和二哥的，怎麼到了現在你就反悔了？」

陸流笑笑：「當初說幫你是我覺得程放對江景年不會產生感情，可現在看來就算是你回來了，程放也不見得會為了你放棄江景年。」

秦橋很不服氣，那江景年究竟有什麼好的，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開始幫他說話。

他當即就摔了筷子，面露不悅，一直在一旁等著的助理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己老闆，從來沒有人在陸流面前這樣發過脾氣，這位秦公子還真是膽子大。

陸流沒生氣，哄小孩似的握住了秦橋的右手，耐心開口：「官官，你聽我說完。」

手沒被抽回去，陸流就繼續說了：「當年你對程放的喜歡哥一直都知道，也幫了你不少的忙，但程放一直把你當弟弟看，這點我不用說你也應該知道，只是你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他結婚，你氣不過出了國，哥也一直沒有幹預你們之間的事，現在八年都過去了，官官，世界上不是什麼事都能如願的，程放的性格八年都沒有和江景年離婚，這件事本來就不正常，你想插足將他們兩個分開，最後不見得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給了秦橋足夠的時間，從十五歲秦橋第一次對自己說他喜歡程放的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養的小嬌花還是盯著別人家的松樹不肯放。

「哥，你幫幫我，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秦橋示弱。

「可以，最後一次，」陸流很少拒絕秦橋的要求，這次也一樣，「但要是你還是得不到程放，就要和哥在一起。」

他也表白過的，在秦橋告訴自己他喜歡程放的那一天，他也說了自己喜歡秦橋，從很久以前開始。

有些東西強求不來，他有足夠的耐心讓秦橋對程放死心，然後心甘情願成為自己的人。

沒想到陸流會這樣說，秦橋雖然驚訝，但對於這個提議心裡也沒多少抗拒，他沒辦法欺騙自己的是，他對陸流的感情，的確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對一個朋友的感情。

他點頭，答應了。

「好，我答應你。」

…………

畫展結束後江景年沒有回家，去好不容易得空了的宋寅家蹭了一頓飯，看時間晚了就住下了。

「喝麼？」

宋寅洗了澡從雪櫃里拿了兩罐啤酒，看著在陽台上吹風的江景年。

「嗯，」江景年轉身，接過了宋寅遞過來的啤酒，喝了一口，「宋寅，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放手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你怎麼突然間這麼問？」

宋寅知道江景年對程放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在此之前江景年從沒說過要和程放分開的話，他以為他會和程放一直在一起。

雖然他知道好友那塊木頭不是什麼好好先生。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想著一個人會不會開心一些，程哥也是。」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好了，」宋寅一聽江景年這語氣就明顯不是自己願意的，和對方碰了個杯，「景年，我不知道你和程放最近發生了什麼，但如果這是你認真思考得來的答案的話，我會支持。」

晚風有些涼了，江景年望著城市夜裡看不見星星的夜空，眼神迷離。

「謝謝。」

宋寅失笑：「謝什麼，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不說謝字，再說我也沒做什麼。」

江景年沒有看宋寅，喃喃開口道：「謝謝你請我吃飯，還收留我過夜。」

「我明天早上還要上班就先睡了，你也早點睡，有什麼事就叫我。」宋寅拍了拍江景年的肩膀，喝完了最後一口啤酒。

「好。」

已經十一點了，他沒回家，也沒打電話告訴程放，對方也就一直沒有問自己為什麼沒回家。

宋寅回房間之後給程放打了個電話，提示對方關機，就發了條消息過去才閉上眼睛睡覺。

江景年又去雪櫃里拿了兩罐啤酒，坐在陽台上吹了很久的風，又折回了客房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盒煙和打火機，回到了陽台點了一支煙，枯坐到這座城市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