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帥帥的季先生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宋乃臉漲得通紅，無措地揪緊了衣擺，小宋樂也害怕地抱著哥哥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躲在後面露出半個腦袋。

季深將杯中的冰牛奶一飲而盡，香甜奶液順著喉嚨滑進胃袋裡，熨平煩躁，薄唇緩緩吐出一口氣，抽出張卡遞到了少年的眼前。

「這個月的家用和工資都在卡里，不夠再問我要。記得買幾件像樣的衣服，把自己倒騰順眼一點。」

宋乃感激地收下了卡，攏起還在滴水的頭髮跑回樓上，他的腳子踩上樓梯，一聲重，一聲輕，季深的目光跟了過去，盯著他微跛的右腳，心裡更加煩擾。

想一出是一出的母親上次突然送來一隻被汽車撞傷的流浪貓，這才沒過多久，竟然又給他送來兩個髒兮兮的小孩。

流浪貓他能治好後轉送人，活生生的人他該怎麼處置，他是醫生，又不是福利院院長，雖然每年都資助山村貧困學生，但這並不代表他有親自收養和照顧小孩的耐心。

沉思中，季深忽然嗅到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香，比牛奶還香軟甜膩，勾得他心癢癢，眯起金棕色的眸子，嗅聞無果，季深的視線不期然落到了一旁躺在地面上的帆布包。

洗得發黃的布包透出濃濃的廉價感，季深不喜歡隨便動別人的東西，但這包實在礙眼。擰著眉用腳尖勾起來，帆布包寬鬆的口一歪，一個沾著灰的脆皮蛋筒咕咚咚滾了出來。

少年同樣灰撲撲的模樣跟著出現在眼前，揚著黝黑的小臉蛋露出小狗討好主人般的笑容。

畢竟還是個小孩啊。

二十五歲的季醫生盯著地面上的蛋筒，面無表情地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有點重。

但下一秒他依舊毫不客氣地將帆布包扔到了玄關的鞋墊上，並將沾滿細菌和微生物的蛋筒也丟了。

宋乃渾然不知自己的寶貝冰淇淋再一次受到了摧殘，凄涼地躺在黑暗的垃圾桶里，他在衛生間里試圖徒手擰幹濕淋淋的頭髮，宋樂捂住肚子，委屈地癟起嘴，「哥哥，樂樂餓。」

小樂樂一說，宋乃才想起來他們還沒吃午飯……

「季先生，您要先試試我的廚藝嗎？」宋乃眨巴著眼睛，一臉誠懇地對著正在餵魚的男人問道。

一尾尾品相極好的蝴蝶鯉在魚缸里巡遊，鰭與尾如同雪白的皺絲綢帶，在水中來回遊弋，聖潔又飄逸。

就連季先生養的魚都一股子仙氣……

男人都沒抬，漠然地說，「餓了就自己去做吃的。」

被嘰里咕嚕的肚子出賣的小保姆紅了臉，連忙道，「謝謝季先生。」

廚房是開放式的廚房，宋乃站在寬直的料理台前，目光掃過整齊的刀具，抿著唇笑出兩個小酒窩。

不再是露天架起的一口大鐵鍋，不需要自己跑很遠去搬沉重的貨物，在這樣的廚房裡，做飯變成了一件美好的事。

在季先生的允許下，宋乃找了一個小板凳讓宋樂坐到旁邊，從木架上挑了一些蔬菜出來，心情愉快地切起菜。

倒油，將洗好的青菜倒進鍋里，油碰到水呲呲地炸響，白煙猛竄了起來，宋乃巍然不動，習以為常地拿著鏟子翻動鍋底，一道男音冷不丁出現在背後，宋乃渾身一顫，心率瞬間飆高。

宋乃是很容易受驚嚇的體質，鏟子差點脫手飛出去，連忙捂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臟，小口喘氣。

「做飯的時候要開抽油煙機。」季深屏住呼吸，眸中盛滿了不耐煩。

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後，宋乃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吐息，有如被鷹隼盯上的小白兔，僵著脊背不敢動彈，「……對不起，季先生，我不知道。」

季深伸手按下按鍵，抽油煙機開始工作，飄到客廳的濃煙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少。

「你不是會做飯麼，不會用抽油煙機？」季深抱著胸盯著鍋里亂糊糊的青菜直皺眉。

感受到身後的熱源退遠了，宋乃鬆了口氣，握著鏟子繼續翻炒，對冷漠的男人投以歉意的一笑，「季先生，我沒有用過抽油煙機，工地上沒有這些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