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聽瀾從未想過，他曾經那麼厭棄的一個人，在這十多年間竟不知不覺滲透進了他的生活，彷彿到處都有對方的影子，扯也扯不開。

他負氣的幹脆置了筷子，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便直接出了殿門，在府里瞎逛了起來。

先前為了噁心玉明懷，他往府里添了好幾房側妃侍妾，只是為了白慕若一個也沒碰過，倒是夜夜換個地方歇著，和那些公子妃妾什麼的打打牌彈彈琴，要不就吃著燒烤唱著歌。

數年下來一對夫妻沒做成，反而和後院眾人混成了兄弟姐妹。

結果，剛逛到後花園，便有人約他晚上去燙古董羹。

莫聽瀾沒什麼心情，剛要回絕，卻聽對方道。

「我叫人新打的爐鼎！羊肉也是從外番運來的，而且其他人也一起來，王爺就賞個臉嘛！」

莫聽瀾沉默片刻：「……不錯，什麼時候？」

右鳴川想了想，留下一句：「大概就是晚上？到時候派人叫您！那我先回去準備了！」說罷就開開心心的拂袖而去。

莫聽瀾看著少年歡喜離去的背影，心裡打算遣散他們的想法又淡去不少。

他原本想著待若兒入門便找個理由將他們散了，可他們一個個的大多都是原本家裡不受寵的庶子庶女，甚至還有花街柳巷裡的風塵兒女，若是真的趕出府去，怕是以後都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唉，罷了，反正看若兒的樣子也不在意，就先讓他們留著吧……

到了晚上，右鳴川的小院里燈火通明，後院的八九個人全都到齊，再加上一個莫聽瀾，簡直是熱鬧非凡。

眾人圍坐在爐前有說有笑，唯獨莫聽瀾臉上有些悶悶不樂，一旁的沉月見了有幾分若有所思。

他之前是位琴師，後來因為得罪了某個客人被打壞了手指，便讓人給丟出了樓去，還是王爺見他可憐帶回府，這才救了他一命。

沉月性子冷清，入府這幾年八成是受了些熏陶，也漸漸有了些許人氣。

「王爺是為白公子的事煩心麼？」

莫聽瀾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還好。」

沉月眨了眨眼，又思量道：「那是為了玉公子？」

「你怎麼這麼想？」莫聽瀾皺眉道：「我想他作甚？不值一提的人罷了！」

沉月道：「玉公子其實人很好，王爺卻恨了他這麼多年，沉月一直想不明白玉公子是做了什麼，才讓您這麼厭惡？」

莫聽瀾聽罷一怔，他剛想反駁什麼，但仔細一想，玉明懷似乎真的沒有做過什麼過份的事情。

實在要說的話，只能怪他替代了若兒的位置，還天天沒事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招的人煩。

而且他每每看到玉明懷心裡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五味雜陳，難受的他幾乎想吐！

他想，自己若不是討厭死了玉明懷，也不至於看見他就要難受的要求，怪就只能怪那人自己太討人嫌。

「我就是不喜歡他而已，見到了就渾身不舒服。」莫聽瀾堵氣的夾了一口羊肉，吃到嘴裡卻被燙了一下。

沉月默默的遞上一杯酒水，聲音低低弱弱道：「王爺對誰都這麼好，卻唯獨容不下玉公子，他也實在可憐……」

莫聽瀾瞪他一眼，咕嚕咕嚕將酒灌下肚，哼了一聲道：「他可憐？我才最可憐好不好？好不容易擺脫了他，日子也沒好過到哪兒去……真是的，一天天的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