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白戚呢？白戚！」

素來有穩重又溫柔的大公主白曦，此時卻沒了往日那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用念力探查過整個王宮，沒有察覺到白戚的氣息，飛了一趟青丘，找了半天，也不見白戚的影子。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妹妹，十有八九是已經走了，而她去了哪裡，白曦也能猜到個大概。

她若是惹了別人，青丘尚且可以出面給她平息平息，可是若是那位妖王……

那可是連父王都不敢惹的大人物，就是拒絕提親都要盡量委婉地拒絕。

白黎最近已經在考慮遣散青丘的狐狸們了，他要為三個月之後做好打算——現在讓幼小離開，到時候青丘要是真的和妖界開戰，也不至於讓青丘被一鍋端。

有人說，願意留下來與青丘共存亡，也有人說，只要好好地退一步就可以免去這場戰爭。

青丘是他們世世代代生存的家園，就這樣淪為戰爭之地，恐怕沒有幾個人願意。

先前在大殿之上的時候，付欽梁帶頭，和其他幾個大臣一起跪在殿下。

他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一心為國家和人民考慮的大忠臣，反倒是白黎像是一個昏君了。

白世在妖王宮，沒有人知道他都會遭受些什麼，所以白黎想要儘快把這件事情解決，付欽梁偏偏不懂得他的同意，也不能理解他。

他先是說了青丘是他們的故鄉，又說了他們守護神樹的使命——他拿白世一個人的性命和青丘千千萬萬條性命作比較，讓白黎自己權衡。

白曦不像白戚，這種情況下她會選擇緘口不語。

若是白戚在，倒還好了，就是付欽梁也不見得說得過她。

一想到白戚，白曦就驀然地瞳孔縮小，匆匆地告退之後，在青丘四處尋找白戚的身影。

白戚已經成年了，不像其他的小狐狸一樣，不準他們擅自離開青丘，若是在往常，白戚消失了，白曦可能還不會像現在這麼著急。

可是這個關頭，她只怕她一個人跑去七星宮，再在哪邊惹了什麼麻煩。

白曦最後還是確定了，白戚已經離開了青丘，正打算去殿上向白黎稟告這一事。

她覺得此事並不是什麼小事，所以想要快點兒報告，哪兒知道恰好看見一隻髒兮兮的小狐狸從雪地中間竄了出去。

白曦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白芷。

她若是乖乖待在宮裡，自然不會將自己弄得這般臟，肯定是出宮去玩兒了。

要只是出宮，不出青丘，其實都沒有什麼大問題。

可是白曦總感覺不對勁。

她身形一閃，便將變成狐狸模樣的白芷一下就抓進來，湊近她聞了聞。

白芷縮成一團，身體微微有些發抖，知道這事兒是瞞不住了。

「阿芷，去人界了？」

阿芷一下子變回了原型，她戴著一個有帽子的棕色斗篷，斗篷上卻沾滿了泥垢。

白曦嗅得出人類的味道。

青丘不讓沒有成年的小狐狸擅自一個人出青丘，更不讓他們去人界。

一是因為他們多半修鍊得少，容易現出狐狸的原形，二是因為他們年紀小，遇到什麼危險都不能自保。

更何況，許多妖都貪圖狐妖的美色，更不可能讓年紀尚小的他們，在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出去亂跑。

她雙手合十，正想求饒，斗篷裡面掉出一些東西來——

白曦低頭一看，是一些人類小孩兒會喜歡的小玩意兒：紙風車，竹哨子，還有包著糖紙的糖人兒。

「姐姐，求你了，別跟父王他們說…阿芷不想被關小黑屋了。」

白芷一邊委屈巴巴地說著，一邊把那些東西往袖子裡面收。

「你啊你，你也知道會被教訓，為何還要去？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麼？你看看——」白曦將她的帽子放下來，那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還俏皮地動了一下。

「你連耳朵都不能收好便去人界，若是被那些人或者是遇到什麼道士，被抓走了，知道自己會被怎麼對待麼？」

這些話，白芷聽長輩們說過無數次了。

但是她還是喜歡人界，她覺得人界就是有趣得緊——那兒人多，花樣也多，那裡的小孩們都不用修習法術，女孩兒要學刺繡和紡線，男孩兒要去念書，有的還要習武…

一些是她從神樹樹靈那兒知道的，更多的，則是藍離告訴她的。

白芷是個小孩子，青丘現在是什麼情勢，她沒有別的哥哥姐姐們明白。

她知道的只是表面。

她只知道有個醜八怪來跟白世提親了，這幾天又偷偷溜出去玩，連白世已經和那個「醜八怪」去了別的地方她都不知道。

要不是青丘最近確實事情比較多，她偷偷溜出去的事情早就被發現了，也不至於等到今天才被白曦逮著。

長輩們說的是長輩們說的，但並不是每一個小孩都聽長輩的話。

白芷平時乖巧又機靈，雖然年紀是最小的，可是她添的亂比白戚都少。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不情願。

更何況 ，她和藍離分開的時候，還和他約好了明天一起出去放風吹 。

白曦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反駁，只是乖乖地聽著她教訓，等她說完，白芷才小聲地詢問道：「那…姐姐不會告訴父王和母後吧？」

她那小心翼翼害怕被批評的模樣倒是可愛，白曦心軟地揉了揉她的頭髮，道：「那你答應姐姐，下不為例哦，以後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

「啊？」

白芷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想起和藍離的約定，明天她還要出去一趟，所以她沒有馬上回答白曦的話。

「姐姐…我……」

她說話結結巴巴的，不太敢告訴白曦自己明天還想出去。

「恩？怎麼了？」

「我…」

白芷小臉漲得通紅，正打算跟白曦坦白自己和別人約好的事情，白曦卻突然想起來自己還要跟白黎報告白戚離開的事情。

「姐姐還有事情要跟父王說，要先走了哦，阿芷記得回去把身上洗幹凈，姐姐先走了。」

「誒…！」

白芷站在原地，伸出一隻，原本想抓住白曦的斗篷，卻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