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緩緩說道：「確實是我害死了他們。」

折離聽見，眉峰微微一挑，「那你是後悔了？」

「並不。」言昭輕輕搖頭，然後看著折離，眼神堅定說：「我有錯，但我不悔。倘若當初我沒有撒謊，阿苑也不可能撐過那七天，更不可能遇見爺爺。我害死他們，是我罪過，讓我以後下地獄也好，遭報應也好。可只要我能救下阿苑，我都心甘情願，哪怕再選擇一次，我亦會如此。」

折離一隻手舉著茶杯，與言昭對視片刻，嘴角才驀地浮起一絲笑意，漫不經心道：「那些個正道中人，總說什麼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可是這八荒六界，哪裡有那麼多因果報應，如果事事都可在死後清算，倒也簡單了。」

「不過我從不信這些，天命寮上不過一群虛偽小人。命在己身，若是欠了債，那就自己還，若是想討債，也該自己討。」

言昭也笑了笑，道：「你不是人族，總歸看得清楚些。我自己欠的債，別人幫不得，是該我自己還。」略頓，又說：「折離，其實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折離頷首：「什麼事情？」

而言昭道：「折離，在我過去的十幾年，我生命里只有過一個人，那就是我的弟弟，言苑。我知道，既然你肯把從雲嶺的那群妖眾手中救出，一定是想要我身上的某樣東西。後日我們到蜀山，只要你肯救阿苑，你要我的什麼都可以，要我變成妖族可以，讓我命徇當場可以，甚至要我做個奴才也可以。」

折離看向言昭，狐疑問：「我先前已經說了肯救你弟弟出來，你還要如此說，是知道什麼嗎？」

言昭一愣，旋即無奈一笑，如實答道：「先前那個老妖也說了，阿苑是天生的魔胎。或許他說得沒錯，因為先前我爺爺也告誡過我，萬不可讓阿苑暴露在那些仙門正道的視線中，否則定會引得天下人征伐。所以要救出阿苑……可能會比你預想得難些。」

折離輕輕搖頭，道：「明白了，你放心，我會救的。至於條件，先救出來再說吧。」折離起身離開，終於猜出了言苑的大概身世。心想罷了，那也是他當年欠下的債。

該去還的，總逃不掉。

語畢，一夜無言。

等到此日清晨，折離知時間緊迫，一大早便帶著言昭騰雲離去。一日奔波，不再停留。途中遇見些許散仙靈物，也只見一陣黑色大風迅速刮過，依稀可察其中裹了個人影，然後一眨眼就已無影無蹤。

如此趕路，才終於在第三日的天亮時分，帶著言昭飛到蜀山附近。

蜀山，為劍道宗主，天下劍宗。劍陣之下，整整有七十二座山峰，每一座都高得瘮人，猶如一道道高聳入雲的刀劍，霧靄繚繞，險峻無比。

可以看見有許多人影在霧中御劍而行，應該就是蜀山各脈的劍修弟子。可折離卻停留在蜀山外圍，而後望著不遠處的山峰，沉吟道：「那霧中有蜀山劍網，沒想到他們已經封山了。」

言昭問：「不好闖嗎？」

折離點點頭：「這劍網為當年蜀山六劍仙合力所布，若想從空中闖入，確實不容易。不過地上有路走。」說罷，便一個旋身帶著言昭飛向了山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