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蹦一跳穿過走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白衣隨髮絲輕輕擺動，一張明艷俊逸的面容洋溢著濃烈的笑意。

「老頭子，我的身份弄好了嗎？」

纖長的手推開董事長辦公室，少年笑臉盈盈映入男人的眼底。

「說過多少次，進辦公室要先敲門。」

被稱作『老頭子』的男人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後，模樣不過三十齣頭，俊美的五官沉澱著上位者的威嚴，他放下手中的枸杞茶，慍聲呵斥。

少年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知道了知道了，八百年前你說要給我的身份呢？再不拿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寶貝實驗室。」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威嚇對方，許風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將櫃子里的一份牛皮紙袋放在了桌子上。

「拿去，都在裡面。」

牛皮紙袋拿在手裡頗有分量，裡麵包含身份證，護照，駕駛證和出生證明，外加兩串鑰匙和一張入學通知單。少年眨了眨眼，「你上次不是不同意我去哥哥的學校嗎？」

許風饒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漫不經心的說，「你一直都說要燒了我的實驗室，這麼多年來你燒過嗎？」

少年眼尾的笑意更盛，他撲過去，猛地一口親在許風饒的臉上，「老頭子，我愛死你了！」

「禮儀，教養，楚明昱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

「又不是第一次親，你還嫌棄上了？」

許風饒拭去臉上的口水，冷漠的用帕子一根根擦凈手指，「你要是繼續發瘋，我保證你親愛的哥哥會比我更嫌棄你。」

楚明昱愉悅的哼了一聲，「才不會，哥哥肯定也迫不及待想要看見我，我已經能感應到他興奮的情緒了。」

他捂住胸口的位置，一張白皙的臉逐漸被紅暈染上，病態的、詭異的紅閃爍在他眼底。

許風饒平靜的看著他，「別露出這種高丨潮的表情，在外面收斂一點，否則我還沒有替你擦完屁股就要牢里見面了。」

「老頭子，你就會破壞氣氛。」

「禮儀。」

楚明昱不耐煩，「爸，行了吧！」

許風饒的表情有一瞬古怪，只是很快被他掩去，繼而悠悠的喝了一口枸杞茶，「離開的時候別忘把你那條狗給帶走，我這裡可沒有多餘的伙食替你養。」

「行了，我知道該怎麼辦。」

楚明昱拿著牛皮紙袋往外走，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老頭子，你是怎麼給我搞到駕駛證的？你不會忘記我還未成年吧？」

「給你的就安心拿著，出了事有我兜著。」許風饒低頭看著文件，「出去的時候關一下門，謝謝。」

楚明昱對著他做了一個鬼臉，卻還是非常聽話的替許風饒關上門，走廊依舊空無一人，他打開牛皮紙袋拿出那張嶄新的身份證，照片上的少年笑容明艷逼人，姓名下印著三個黑體大字——『許明昱』。

「糟老頭子，真會佔便宜。」

飛騰網吧總共有兩層，裡面規模大設備齊，是不少學生逃課後的好去處。只是最近網吧後面的小巷死了人，整個飛騰也不得不停業整頓，每天的客人從一茬茬的學生變為了一群群警察。

袁琛和方博舟一起來到現場勘察，這裡依然被黃色警戒線圍著，屍體躺著的位置用粉筆勾勒出了一個大致形狀，地上還有大面積幹涸的深色血跡。

方博舟戴上裝備，環繞了一圈狹窄的小巷，「這兇手到底是激丨情殺人還是提前預謀？如果說是激丨情殺人那他運氣也太好了，剛好就挑在了這個烏漆嘛黑的監控死角。」

「我覺得是有預謀的殺人，」袁琛蹲在那攤血跡旁，「就像你說的，如果是激丨情殺人那兇手的運氣有點好的過分。」

剛好就知道死者在這個網吧，剛好就知道死者會出去抽煙，剛好就能在這個沒有監控的小巷堵住死者，還剛好能在沒有一個目擊證人的情況下殺掉對方，瀟灑離開。

怎麼看都是熟人作案，並且是在有預謀的情況下極其惡劣的將死者殺害，從激丨情殺人到故意殺人，性質的變化可不止一星半點。

袁琛問，「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問過話了嗎？」

方博舟說，「問過了，是一個輟學的小混混，平時經常來這裡上網，和死者不算很熟，他說最後一次見死者時對方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凝重，特別是在他提到三中死掉一個人的時候——」

「你是說陳鴻飛？」

「對，不過他也說可能只是因為遊戲輸掉的緣故。」

袁琛神色深沉，這起案子不可能和陳鴻飛的意外死亡有聯繫，「死者和陳鴻飛是什麼關係？」

方博舟看了一下記錄本，「是同班同學，而且關係不錯。據他們的同學說死者黃傑很聽陳鴻飛的話。」

「他們關係很好？」

「如果不是陳鴻飛的意外死亡，我都以為是有什麼人故意謀殺這兩個高中生，」方博舟感嘆道，「現在的小孩沒大沒小，真有可能為一件小事就下這麼狠的死手。」

袁琛沒有回答，他細細觀察地上的血跡，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模擬案發時的場景。

「黃傑因為一些心事跑到網吧外面抽煙，抽煙時他站在巷子口，地上被掐斷的煙頭可以證明這一點。可是他的死亡地點是在巷子裡面，並且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連捅三刀，這說不通。」

「說明他是自願走進巷子里，而兇手是他認識的人。」

「這個結論我們之前就已經得出來，可是排查後卻找不到符合特徵的犯罪嫌疑人，」袁琛說，「他走進巷子是因為兇手有話要和他說，這一點應該是兇手提出的要求，如果是一個正常人被另一個人要求走進這麼狹窄的巷子裡面，你會怎麼想？」

「我肯定拒絕，對方一定不懷好意。」方博舟一拳拍在了手心，「我懂了，兇手是威脅死者走進巷子，然後再實行殺害。」

袁琛點頭，「嗯，我覺得死者怕這個兇手，可是這個兇手卻不那麼恨死者。」

袁琛說得太繞，方博舟消化了好半晌，「都捅了三刀，還不算恨？」

「一般來說，報復殺人都會出現屍體毀壞嚴重的情況，這類兇手往往會借著屍體泄憤，他們不僅是為了殺了而殺人，更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恨意才殺人。」袁琛回想起黃傑的屍體照片，「可是這起案件就有一個疑點，兇手殺人很幹脆，捅和拔刀的動作沒有一點拖泥帶水，殺完就走，沒有一點留戀和情感表露，目的就是讓對方死。這讓我覺得更像是買兇殺人。」

「可是誰會買一個沒錢沒勢十七歲少年的命？」

這就是整個案件最說不通的地方，袁琛堅信自己的推斷，可每次想到這點他就難以繼續推理下去，證據鏈斷截，所以他才準備再勘查一次案發地，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的收穫。

方博舟朝巷子里走了幾步，最後蹲在一堆看不清是什麼的垃圾前，眯起眼。

「袁隊，這是血跡還是油漆？」

袁琛走過去凝神盯看，「這不是油漆。」

「第一次勘察好像沒看見有這痕跡啊。」方博舟小聲嘀咕，「可也不應該是血跡吧，死者是在另一邊遇害，傷口也沒有噴射狀血跡，這血怎麼可能會移動到這裡？」

「把棉簽和物證袋拿過來。」

方博舟立刻把東西遞了上去。

袁琛極為小心的用棉簽蘸取到了那點紅色，封在物證袋裡。

「是不是血跡，一查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