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天晚上，自認為肯定可以勝任教育醒崽這個任務的陳眠很有信心的拿出了蘭伽爾給醒崽上課用的那幾本書，然後開始備課。他雖然之前沒做過老師，但是也短暫的在帶醒崽的時候順帶教了他一些東西。

給醒崽上課什麼的，完全沒有難度嘛。

陳眠這麼想著。

然後他翻開了書。

和原本陳眠想像之中的書多少有些不一樣，他以為會先教會醒崽讀書認字之類的，沒想到這是一本……歷史書。在歷史書的一些地方還特意留有一些空白的紙張給他們畫畫，醒崽也在上面畫了畫。

不過陳眠看要求應該是要根據他們看的這個單元的內容來畫一幅類似於插畫的東西，醒崽卻直接畫成了一幅又一幅全家圖。上面有留著一頭黑色長髮和黑色眼睛、穿著長袍的陳眠，不過臉頰沒畫出來，只有一雙黑色的眼睛——

用黑色的筆點上去的倆綠豆眼兒。

陳眠懷裡抱著的是黑頭髮黃眼睛的醒崽，看起來畫里的醒崽似乎還小，被陳眠抱在懷裡還在睡覺。因為他是最小的，所以也最簡單，甚至全部都隱藏在襁褓里，省了好一番功夫。

赫斯特和蘭伽爾的比起陳眠就畫的潦草多了，赫斯特只有一個火柴人的形狀然後頭上畫幾根金毛，蘭伽爾和他差不多頭上是一堆銀毛，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畫完了。

陳眠勾了勾嘴角，又往後翻了翻，發現後面的畫大部分也是這樣的，不過區別是醒崽在一點點長大了，而且蘭伽爾和赫斯特的身體也開始有了具體的輪廓，不再是一個潦草的火柴人。

到了最後一幅畫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被畫的很詳盡了。陳眠依舊是醒崽最下心思畫的那一個，他的衣服上甚至已經開始被畫上了各種各樣的條紋當成裝飾品。

到那副畫後面一頁，蘭伽爾在裡面加了一點點藍色的魔力附著在書頁上，應該是類似於書籤的標記，是留著下次上課的時候方便找到用的。

今天晚上看來就要上這個了。陳眠想著，一邊把書攤開放好在桌子上，一邊等著醒崽洗完澡過來。為了避免他有些不知道的事情無法給醒崽解答，陳眠把赫斯特也叫來了。

赫斯特帶著醒崽過來的時候，醒崽已經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套睡衣。那套睡衣是綠色的，還是連體衣。他最喜歡這套睡衣就是因為睡衣上的一些花紋看起來和陳眠一件袍子上的很像所以才天天當寶貝似的穿在身上。

但是在陳眠眼裡，醒崽睡衣上的那個綠帽子真的是……某種程度上的精髓啊。他忍不住想著，這個帽子承載了太多他不太想面對但是不得不面對的事情。

他揉了揉眉心，接住了朝他撲過來的醒崽，然後把他抱在了膝蓋上，赫斯特在他往一邊的凳子拍了拍示意他坐過來之後老老實實的挨著陳眠坐了過去，陳眠開始一點點給他講述書上的文字。

「上次上到這裡嗎？」陳眠還是問了醒崽，以確保自己沒弄錯頁碼。

醒崽仔細看了看那一頁書上的內容，然後點了點頭：「對！」

陳眠於是開始一點點念：「晨星曆第二百三十六年的時候，發生了一場以朝中重臣羅斯科爾家族為首的叛變，參與叛變的家族和不同種族的魔物……」

他還沒念完，就被醒崽打斷了。

醒崽睜著一雙單純可愛又清澈的大眼睛，十分好奇的問陳眠：「父親~」

「不同種族的魔物，是什麼種族的啊，一共有多少種啊，分別是什麼啊，他們為什麼要叛變啊，這個魔王是壞人嗎？他欺負了他們嗎？」醒崽一連串的問題讓陳眠覺得有些頭暈。

小孩子向來被稱為是「十萬個為什麼」，其中的原因陳眠終於知道了。問題是這些五花八門的問題，陳眠自己也沒法兒替他回答……就很尷尬。

他只能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對他說：「那個，不同種族的就是……很多種族，因為太多了沒辦法記錄下來，而且有些種族也不是全部叛變只是有那麼一點點。」

「至於他們為什麼叛變……不是因為魔王陛下是壞人。」陳眠在心裡想著怎麼措辭，畢竟這個解釋不好的話造成的後果可大可小。

醒崽還很小，他無法理解有些人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願意放棄自己已經擁有的一切去爭取甚至是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陳眠也不希望他理解。

野心這種東西，運用的好了可以獲得極高的成就，運用的不好……

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醒崽的野心不需要放在如何謀求王位或是其他的東西上，總有一天這個位置是屬於他的，他需要擁有的野心是如何管理這個國家的臣子、子民，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讓這個國家更加強大、繁榮。

陳眠抱著他，默然了許久之後對他說：「因為他們是壞人。」

「壞人在想什麼我們是沒有辦法理解的。」赫斯特見狀也笑著在醒崽的臉上揉了揉然後打了個岔，吸引走了醒崽的注意力：「如果你知道壞人為什麼要幹壞事的話，那是不是說明你以後也可能會成為一個壞人呢？畢竟如果不是壞人的話，為什麼會知道壞人在想什麼呢？」

醒崽聽不太明白赫斯特話里具體的意思，但是隱約懂得了赫斯特想表達出來的意思。赫斯特說壞人才知道壞人做壞事的原因……

那父親和醒崽都不是壞人，不知道為什麼也很正常啊！醒崽這麼想著，開開心心的又繼續等陳眠讀下去了。

讀到一半的時候醒崽突然之間感覺不太對勁：「父親！寫這本書的人，也是壞人嗎！」

「為什麼這麼說？」陳眠頓了頓，本來打算翻頁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還是赫斯特伸手去幫他把書頁翻了過去。

陳眠感激的瞥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看醒崽。

「因為前面他寫了好多壞人做的壞事都寫了原因！！」醒崽氣憤的拍了拍書頁，對他說：「寫這本書的人是壞人！！」

陳眠：「……」

啊這，這該怎麼解釋呢？

還沒等他想出解釋的法子，醒崽就翻到了這本書的第一頁去找作者的名字。赫斯特坐在陳眠左邊，很順利的就看到了書封上作者的名字——

蘭伽爾·拉墨菲特·瑟蘭。

「噗。」赫斯特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