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鎮秋季多雨，時值夏秋之交，似霧般的雨，絲絲縷縷，綿長地下著。

雁錦靜坐於茶館，裡面說書人似乎是在講著《雲水奇案》，不過她已沒了心思去聽，面前的人已經讓她剎時失去了興緻。

東三省巡閱使的親兵已經在雁家大堂，能公然闖入民宅的兵，自然是受了上級命令的，只是這巡閱使意欲為何，雁錦沒有深究，也輪不到她深究。

鄰桌幾人正說起最近雲水鎮來的一批軍隊，說是在驛站住下了，要徹查連環殺人案，大家各種猜測這兇手究竟是何許人也，但雁錦知道，軍隊住在驛站，無非是因為邵逸塵。

據說邵逸塵巡至雲水，正巧碰上了第三個死者，鎮守使周義見兜不住，便全都招了。

而邵逸塵呢，也順道留下來，說是要將兇手捉拿歸案。不過話是這麼說，邵逸塵本人卻並未有多大作為，反倒是那位副官跑前跑後的，想來也只是表面功夫罷了。

「我想雁小姐你一定非常好奇，我坐在這裡喝茶聽書，卻讓副官跑前跑後的原因。」邵逸塵已經觀察她三日不止，不過今天倒是第一次主動攀談。

雁錦下意識地皺眉，打量著他：「其實——你若是不說，我也不會問你。」

她今天學校沒課，便過來茶館聽書，若是知道會在這裡撞見邵逸塵，她寧願今天連門都不出。

「那我說了，你會問我嗎？」邵逸塵倒也不介意雁錦的嫌棄，挑了挑眉，自顧倒了杯茶喝著，不過這茶似乎並不讓他滿意，也是，跟錦家的秋白露茶比起來，這種茶只能勉強算得上是用粗老葉泡了杯水。

可這錦家的秋白露茶，卻再也喝不到了。

雁錦倒是沒有他這般挑剔，小口小口的喝著，眼神不移地盯著說書先生，嘴裡不甚歡喜地說了句：「不會！」

話一出，邵逸塵便沒話說了，只是眼神柔柔地看著雁錦，小口抿茶，卻已經攪得雁錦沒了聽書的心思。

拿了傘，起身就要走人，卻被早有所覺的邵逸塵攔住。

「我送你回去。」 他語氣堅定地說著，更多了幾分不容拒絕。

「邵閱使若是有閑心送我回家，倒不如回警署好生查案，我這兒，可是查不出什麼的。」雁錦毫不留情地說出心裡所想，不慌不忙地移步到掌櫃那處，結賬離開。

走得倒是很無情。

邵逸塵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倒也沒死乞白賴的追上去，只抬眼看著和雁錦擦肩而過的副官，問：「有什麼收穫？」

副官點點頭，「有倒是有，可邵閱使你可能不太愛聽。」

邵逸塵倒是來了興趣，問：「怎麼個不愛聽法？」

「雁姓女子，畫風畫景不畫人。」副官笑，「所以這雁小姐啊，在國際公學是教山水畫的。」

「……這話我還真不愛聽。」邵逸塵皺眉，又問：「雁家那邊呢，有什麼發現？」

「一幅人物畫，邵閱使你要看嗎？」

邵逸塵面無表情地盯著副官，眼神犀利如刀刃，嚇得副官趕緊拿出那幅親兵搜出的畫，將其展開。

邵逸塵送至唇邊的碧色茶杯堪堪自手中滑落，清脆地一聲，「啪」。

他咽了咽口水，「……我算是知道這雁姓女子為何不畫人了，鬼畫符都比她畫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