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起錦樂奕之事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雁錦心想邵逸塵可真行，人家都是重要的事兒都解決了，才來說這風月之事，邵逸塵居然反著來，說什麼被小畫師的證詞口供給驚著了，需要她以身安撫一番，她最後差點沒忍住把人給踹下去。

他在旁邊倒是笑得開心，跟偷了腥的貓似的。

雁錦揉著酸痛的腰，只覺得全身跟散了架後又重組了一般的疼。

「怎麼了？還疼著呢。」邵逸塵走上來，給她倒了杯溫茶，還說：「要不我給你揉揉？」

給她揉揉？雁錦說：「你還是去把畫拿出來吧，置物櫃左手邊第三個格子。」

邵逸塵還有點小失望，但瞧著雁錦不怎麼好的臉色，還是乖乖去取了畫過來。

十年前的舊畫，畫中少年面容青澀稚嫩，只是這年代過於久遠，雖說保存工作做得不錯，可邵逸塵看了半天，也沒能在腦海里勾勒出錦樂奕的真正容貌。

邵逸塵抬眼朝雁錦看過去，嘴角的弧度怎麼看怎麼委屈，「夫人，我看不出弟弟長啥樣。」

雁錦心太軟了，放下茶杯走過來，指著那淺灰色的線條，說：「看墨。」

看墨？邵逸塵說：「這墨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顏色淡成灰……」說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卡了殼，扭頭怔怔的看著雁錦。

雁錦嬌俏的笑，拎了茶壺過來，倒了些許水，淋在畫中人的衣擺上。

被水浸濕的地方，顏色瞬間轉濃。

錦樂奕的墨！邵逸塵倒是忽然反應過來，卻又不太明白，「夫人，我不太懂，不是說，要讓我見一見錦樂奕嗎？」

「我這不是——「雁錦晃著手中的茶壺，笑：「正在讓你見他嗎？」

淡黃色的茶水瞬間浸濕了整幅畫卷，隨著墨跡轉濃，畫中人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手中茶壺不覺落了地，「啪」地一聲，碎了。

光影搖曳，面無表情的親兵站在屋檐下，抬眼看著台階上黑色軍常服的副官，說：「副官，你要不要進去換身衣服，再用冷水泡一泡？」

副官隨手擰了把袖子上的水，淡黃色的茶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砸了一地。

可真夠狼狽的，副官微皺著眉，撿起地上陶瓷茶壺的碎片，扭頭吩咐道：「這事兒別跟閱使大人說，他這人落進下石比誰都在行，若是讓他知道了，指不定得笑死。」

到底是跟了多年的親兵，清楚自家主子的品行習性，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自然，倒是副官你也別在這兒晾著了，閱使大人這會兒指不定就已經在門口了。」

倒也不是沒有這可能，副官望了眼門口的方向，果然一抹藏青色影影綽綽。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邵逸塵回到驛站的時候，平時最愛待的那片屋檐下有一大攤水漬，裊裊的飄著熱氣，還有幾片來不及收拾的陶瓷碎片。

木頭似的親兵站在硃紅色的檐柱旁，餘光里瞥見邵逸塵疑惑的臉，自發自地解釋了句：「副官將茶壺打翻了。」

「然後呢？」

「淌了一身的茶水。」

邵逸塵笑到在地上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