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的直播下來，今天可謂是紀水收入最豐富的一天。

後面兩個小時堯總都在他的直播間里，對方很少發言，就像個沒有感情的刷禮物機器。

一晚下來，紀水的收入扣除平台抽成就過了一萬，可想而知對方給他刷了多少錢。

紀水的感情不如人類豐富，他看著後台一串的收入數字，也沒有多少興奮或是激動。

相反，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錢人真的會看這種無聊到扣腳的直播整整兩個小時。

這晚，紀水的粉絲數水漲船高，在線觀看人數也第一次破萬。他沒有延長直播時間，剛到十一點到就關上電腦，好好去泡了個熱水澡。

直播軟體的私信積攢了很多，紀水躺在浴缸里回覆粉絲留言，他手指往上一滑，就看見今晚出現次數最多的ID，堯總。

堯總：加個vx？

對方非常簡單粗暴，從剛才直播時紀水就看出了這一點。

剛好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想到對方為他那麼破費，紀水便把自己的微信號發了過去，下一秒就有了新的驗證信息。

堯總的微信名也叫這個名字，頭像是一個男人模糊的背影，非常像十幾年前的網圖。

紀水心下猜測，對方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有錢老男人。

他透過驗證，發出一條消息：你好。

堯總：嗯

堯總：每天都直播？

融冰：是的，每晚八點到十一點，不直播會在軟體上請假

堯總：平時都播些什麼？

融冰：聊聊天，或者打遊戲

堯總：玩什麼遊戲？

紀水想了想，還有些小驕傲：鬥地主，飛行棋，植物大戰殭屍，qq炫舞，4399里的遊戲我基本都會

對面的謝嶢陷入了沉默。

融冰：？

堯總：沒事，你明天直播前給我發個消息

融冰：好的

緊接著對面便沒了消息，紀水泡完澡躺回床上，剛準備熄燈睡覺，手機就又亮了起來。

堯總：在幹嘛？

紀水如實回答：剛剛洗完澡，要去睡覺

堯總：嗯，晚安

融冰：晚安

紀水的生物鐘非常準時，他關掉手機，幾分鐘後便陷入休眠。

那一頭的謝嶢側頭看向車窗外，剛剛離開包廂，耳邊還是那群朋友鬼哭狼嚎的回聲，他略顯疲憊的揉了揉眉頭，早已沒了幾年前玩世不恭的那股勁頭。

商場上的幾年的磨鍊，連帶著他的性子也改變不少，或者說是得到收斂。

李叔問，「少爺，回家還是去哪兒？」

「回家，」謝嶢看著窗戶上倒映出自己的臉，沉吟道，「生日宴的事情安排下去了？」

「已經安排好了，少爺不用擔心。」

「這次別弄得太浮誇，我邀請了幾個合作夥伴，還是正式點更為保險。」

「我會讓他們注意，」李叔道，「少爺這些年越來越沉穩，老爺知道肯定很欣慰。」

謝嶢漫不經心的垂下眼，「他又找了新女人？」

「......不太清楚。」

不清楚，就是認了。

想起這個爹，謝嶢就頭疼。

老人家年近五十，仍然寶刀未老馳騁情場。後媽給他找了一個又一個，一旦李叔提起老爺怎麼樣怎麼樣，謝嶢就知道又是他這個爹在試探他的態度。

謝嶢沒有態度，他早就麻木了。

「照他這個風流勁，遲早精盡人亡死在哪個女人的床上。」

李叔嘴角抽搐，「少爺先前不也說要風流一輩子嗎？」

謝嶢面色如常，「從前是從前，現在我只想尋找真愛。」

李叔正感嘆年輕人真善變。

謝嶢又接了一句，「騙你的。」

李叔：……

畢竟在謝嶢心底，能配得上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第二天，紀水照常直播，堯總的ID一出現彈幕就曖昧的刷了起來，滿屏的「金主爸爸」紀水看都看不過來。

堯總：今天打遊戲？

紀水點點頭，「今天玩森林冰火人。」

謝嶢有些好笑，小主播的愛好真是特別，他輕飄飄送出一枚鑽戒，就當是一碟開胃小菜。

堯總：好好玩，過一關就給你送件禮物。

他的語氣很是輕浮，像是逗弄寵物開心的主人一樣。

紀水眨了眨眼，「其實不用那麼破費……」

可是謝嶢不聽勸，好像那些禮物根本不要錢一樣。

紀水只好閉上嘴，認認真真玩起遊戲，內心默默祈禱這位堯總事後不會來找他要債。

謝嶢饒有趣味的看著熒幕里青年認真的表情，心情還算不錯。

沒有大吵大鬧惹人煩，也沒有大哭大笑扮傻子，別人眼裡安靜到甚至有些乏味的直播，謝嶢卻覺得很有意思。

普通人開心時會笑，可謝總卻選擇砸錢。

心情越好，就砸的越多。

小主播表情冷淡，也沒有因為他送的禮物而表現出驚喜，為了維持所謂的高冷人設，應該也忍的很辛苦。

就是不知道這份人設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而對於紀水來說，他的直播間則是多了個人傻錢多的大老闆。

對方很少發言，每次都只是悶聲砸禮物，偶爾會在下播後找他聊天，除此之外就沒了任何交流。

簡直就是金主的理想模板。

但紀水覺得總是讓對方這樣破費不太好，畢竟他也看過許多貸款欠債給主播刷禮物的社會新聞，於是就提醒對方收斂一點，少刷禮物。

謝嶢二話不說，把微信零錢截圖發了過去。

紀水眯著眼數了幾遍才確定那總共有七位數的餘額，瞬間肅然起敬，覺得這位金主爸爸給他刷的禮物都非常不值一提。

謝嶢發了截圖，那邊就沒了消息，他心想小主播果然被是嚇到，於是滿心期待等候對方的下文，或者說是自薦枕席求包養。

結果紀水回了他兩個字：牛逼。

謝嶢：……

怎麼感覺這劇本不太對勁？

紀水是真心覺得這位金主厲害，畢竟這是很多普通人努力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額，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感覺。

畢竟紀水只是一株植物，想要他完全理解人類的情感，還是有很大的難度。

於是他自然也想像不到謝嶢收到這兩個字時複雜的心情。

很快就到了和於青約好的生日宴，紀水在直播軟體里請好假，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與此同時，坐在車裡的謝嶢一身高定黑色西裝，髮絲幹凈利落梳在腦後，露出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與漫不經心的風流。

他低頭看著手機，熒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睫毛掃下一片陰影。

今天是他二十七的生日宴，來得大多是同一個圈子的朋友和工作上的夥伴，聽趙英傑說還特意找了些明星模特，給宴會助興。

李叔問，「少爺，幾點來接您？」

「看情況，你等我消息。」謝嶢理了理袖扣，「走了。」

「好，少爺生日快樂。」

紀水從巴士下來，襯衫被擠的有些褶皺，但絲毫不影響他周身清冷出眾的氣質，一下子就吸引住不少人的目光。

於青在人群中看到紀水，瞬間感覺身上這件五位數的阿瑪尼西裝被比了下去。

他心裡惆悵萬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小水，這裡！」

紀水很快就鎖定了於青，不為別的，就為對方這頭綠得發亮的頭髮，簡直和他的名字有的一拼。

紀水走過去，「對不起我遲到了，來的路上有點堵車。」

於青不在意的甩甩手，「沒事，這才剛開始，我們先進去吧。」

紀水點點頭。

今天金珩大酒店被包了場，門口兩個保安在檢查邀請函，於青坦然遞過去兩封，剛走出沒幾步，就聽到身後兩個保安在小聲討論。

「剛剛那個是邀請來的明星嗎？長得真好看。」

紀水豎起耳朵，環繞四周，「哪裡有明星？」

於青哭笑不得，「拜託，他們是在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