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毫不遲疑的抱住公子，我埋首在他的胸前，低低嗚咽。

「阿喬——」

公子無奈的喚我名字，修長好看的手指一分分撫過我的長髮，直到脊背。

「好了阿喬，莫要哭了，哭的我心都疼了。」

我猛的止住抽泣，趕緊從公子懷裡爬出來，替他按揉胸口。

公子低笑:「小傻瓜啊……」

我獃獃的凝視著公子的笑面，如同過往的無數次一樣，被公子出色的容顏迷的神魂顛倒。

只那雙無神的眼睛，實在有礙風景。

其實公子曾經是不盲的。

我與公子的初遇大抵是這世上再平凡不過的英雄救美，兩年前，我被人追捕，慌不擇路的鑽入西街鬧市，又慌不擇路的鑽入公子的攤位下。

攤位下是放書畫的，遮著重重帳簾，公子分明瞧見了我，卻面不改色的沖追兵指了個方向，神色端然，任憑誰也想不到這樣君子的人會撒謊。

後來公子揭了帳簾，將灰頭土臉的我抱出來，眉眼盈著笑，像含了漫天星光。

那個時候公子眼睛是完好的，還生的分外好看，我能清晰的從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從一堆書畫里爬出來的狼狽模樣。

「小姑娘，」他溫和的拍拍我的手，安撫道:「別怕，那些人已經走了，快回家吧。」

我驀然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兮兮:「阿喬沒有家。」

回抱住我的大手一頓。

討好蹭了蹭他的臉，我後移開幾分去看他，「公子收留阿喬，好不好？」

公子遲疑了一下，到底點了頭，「好。」

就這樣，我隨著公子來到了現在的家。

公子曾以賣畫為生，後來有了我之後，便與我一同出門擺攤，直到一年前眼盲，這才時常待在家裡。

於是，生計之事便落到了我身上，不過我倒不擔心這個，因為早些年的積蓄足夠我與公子過很好的生活。

公子眼盲之後，我在宅子里添了幾個僕役，吃穿用度皆換成最好的，反正公子也看不見，也分不出來好與不好。

還好公子並沒有過問宅子里的變化，這其實讓我長長鬆了一口氣。

我生怕他問起，因為我既不願意告訴他我的秘密，又不願意讓他活在清苦的生活里。

他是那樣的清貴無雙，縱然是一介平民，卻宛若貴族公子一樣長在雲端上，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彷彿連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嚴峰在外頭叩門。

「進。」

「公子，姑娘，」嚴峰雙手奉上一樣東西，「永安王府送來請帖，請公子赴宴。」

我驀然抬頭，起身離開榻邊，接了過來。

燙金的請帖赫然寫著「永安王府」四個大字，輕而易舉就灼傷我的眼。

永安王府……永安王府……一年前的事，當真是我永生都無法企及的噩夢。

一年前永安王府設宴，席間邀請公子做王府專屬畫師，公子不從，永安王便再宴上毒瞎了公子的雙眼。

那也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比現在的天還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