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爸……」我看著我爸幾乎要把我吃掉的恐怖表情，又黑臉從上到下打量了學長一眼。「叔叔，你好。」完全不怯場的學長甚至還向我爸問好。

「宥杜，上車。」我爸完全不理會學長，開始用命令的語氣。我冷汗直冒，壓抑的氛圍讓我沒敢反抗。我看了一眼學長，希望學長能先回去，離開這個修羅場。

「叔叔，宥杜要回宿舍，叔叔再見。」

？？？這說的啥？？

學長擋到我身前，絲毫不想任由我爸把我帶走，但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喂，我剛的眼神是讓你先回去，趕緊離開這啊！！這可是修羅場，經典修羅場！！別再激怒我爸了啊！！

「錢宥杜。」我爸又喊了我的名字，這次還是全名。「學長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家了。」我拉了拉學長的衣角，希望他趕緊撤離，這樣僵持也不好。「他要是回去揍你，你不怕嗎？」學長一臉不樂意，要多小公舉有多小公舉，一臉「我這樣可是為了保護你，你還不領情，哼」的表情。「那是我爸，不會捨得揍我的，是吧，爸。」我尷尬地又看向了我爸。

「上車。」我爸再次命令，這回我立馬打開後座車門上了車 ，事不過三，我爸都喊我這麼多次，我還是趕緊走吧。「隨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因為我上車的舉動，學長好像很不開心，轉過身直接走了。

回頭跟學長好好說一下吧……

回家的一路無話，直到進入小區地下停車場停好車才開口。「宥杜。」我剛準備下車，我爸就叫住了我，我一個激靈，關上了才剛打開的車門。

「爸……」現在這個氛圍真的很不好，我看著我爸沉默的背影，一瞬間多少有些內疚，我這陣子，我都刻意迴避與爸爸的接觸，明明想好要說清楚，可是還是沒有勇氣。「生活費還夠嗎？」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我沒做好心理準備。「呃……夠……夠的……」其實是不太夠的，只不過這個時候，莫名不想讓他再擔心我。

「那就好 。」話題沒有繼續下去，我爸打開車門離開了駕駛位。「爸……！」眼看爸爸要關門走了，我情不自禁想留住。「怎麼了？」我爸轉身，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難受，可即便是難受，也還是在笑著。「爸……我……先回家吧。」還是先上樓再說吧。

回到家中，我爸回了房間里，我看了下廚房的雪櫃，便利貼還在，雪櫃里的我買的菜也早就沒了。有好好吃飯就好，嘆了口氣，感覺心裡稍微好受一些。我爸也真是的，不喜歡洗碗的德行還是一樣的，我把廚房的碗筷收拾幹凈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沒辦法他至少囤積了三天的碗筷沒洗，看來得暗示他買個洗碗機。

「爸，你睡了嗎？」我敲了敲門。應該是睡了吧……都沒回覆我……

我悄悄地打開了房門，我爸側躺在床上，有酒味兒，是睡前喝酒了嗎？看著桌子上誇張的十幾罐空罐啤酒，我才知道我爸這陣子原來都在家喝酒，是因為我的事情嗎？有些不是滋味。

睡著的爸爸還真是毫無戒備，我把空調溫度稍微調高了點，給他把被子蓋好以後準備離開，一隻大手突然一下抓住了我手腕，我愣了下，反應過來是我爸醒了。

「爸……你怎麼醒了……」是我動靜太大了嗎……

「寶寶……」突然醒來的我爸臉上寫滿了委屈，又因為喝酒而微紅的臉蛋看起來異常可憐，眼裡閃著淚光。「我在呢，爸。」我回應他。「寶寶，你還在生氣嗎？」我爸看著好卑微。「呃……沒，沒有了……」其實也不是生氣，心裡百味陳雜的。「寶寶對不起……爸爸沒有想凶你的……爸爸只是……爸爸只是怕你被壞人拐走了……你是爸爸的寶寶……你不可以……不可以看別人的……」或許是醉酒的緣故，我爸話變多了。「好了爸你先躺下，咱們睡覺了，休息好不好？」就像是哄小孩一樣，我希望他能趕緊睡覺。

「不睡……我不睡……」我爸用力搖了搖頭，張開雙手，仰起頭，「我要寶寶抱抱我。」這個撒嬌……真是……我回應了我爸，伸手抱住他。「嗚嗚……嗚嗚……寶寶……」我爸終於綳不住低聲抽泣起來。「我還以為……寶寶再也不會理我了……」聽著我爸委屈的呢喃，我才知道什麼叫meng男撒嬌，真的多少有點頂不住。「沒有，不會的，你是我爸，我不會不理你。」雖然確實有過要避開的想法啦……

「寶寶……你可不可以答應爸爸……不要離開爸爸……」我能感覺到我爸的真心，因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多少有些顫抖，好像，真的很害怕我會拒絕他。「嗯，我答應你。」他是我爸，是我的養父，是除了自己以外最在乎的人，怎麼可能會離開，他想的真的太多了。「那你不會結婚，也不會喜歡別的男孩子對不對？」我爸開始得寸進尺。

別的男孩子……學長……不對不對……我不喜歡學長……只是暫時得，因為美色心動了，過不久，就會消散的……

「好啦我答應爸爸，我不會喜歡男孩子，不過結婚這個事情以後再說，或許，我會遇上喜歡的女孩，你不可以阻止我追求愛情的。」即便我爸醉酒，我也不想就這樣因為我爸一句話孤老終生吧？

「唔……那你可以喜歡爸爸嗎？」我爸鬆開了手，坐直看向我，盤著腿，陳懇的樣子就像是沒有醉酒一般。我這句話沒有回答他，因為我在想如何才能委婉地告訴爸爸，我真的沒辦法把他當做戀愛的對象來相處，且不說常理人倫，即便他不是我爸，我也接受不了……首先是性別，其次相處了十多年，從父子關係跨越到戀人哪有那麼簡單……

「不行的，爸，這個事情上我真的只能認真跟你說了，我沒辦法把爸爸當做戀人來對待，至於之前爸爸的事情，我早就不生氣了，也希望爸爸以後也別做了，不然我真的不會理爸爸。」還是直說吧，雖然對於爸爸來說，真的很殘忍。

我爸陷入了沉默，不過他明顯沒有很驚訝，或許是因為早就猜到我的拒絕，畢竟……這種事，真的沒辦法接受……

「我知道了，謝謝寶寶能告訴爸爸，那爸爸睡……嘔……」我爸還沒說完，突然作嘔，然後我本想躲開，卻被我爸抓了個正著，全嘔到我衣服上了……

我！@#￥%……

好臭……我洗著被我爸嘔吐搞髒的衣物，忽然心裡像是放下了大石頭一般，雖然不知道我爸明天還會不會記得他的糗事，但是至少，我有好好說出我的拒絕。

這是最溫柔的殘忍，爸，希望你不要怪我，也希望你把目光投向更多更優秀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接受，只要能讓你福祉，因為這是作為兒子的我給不了的，這麼多年撫養我，從來沒有戀愛過，所以才會把對我的感情質變成戀情……說白了，你其實就是保護過度，還把我當個孩子，我會變成熟不讓你擔心的。

一點多了，我看著客廳的鐘表，打開了手機，沒有電話，也沒有簡訊消息，我還以為……學長會發個信息給我……還是我打給他吧。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學長掛了電話……我又打了幾通……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

……

小公舉又鬧脾氣了……再打一個，不接就睡了……

我最後一通電話，學長總算接了。

「喂，是趙學長？」我問電話那頭，只聽見電話那頭輕聲的「哼」了一句。「我爸沒打我，你別擔心了，剛他喝了點酒已經睡了，我剛照顧好他，現在準備睡了。」我一五一十的彙報。「誰管你。」學長還是那麼傲嬌，但是這個點他還沒睡，就是在等我聯繫他吧，口是心非的傢伙。

「嗯嗯，那你趕緊休息吧，晚安。」

「等一下。」

「怎麼了學長？」

「跟我交往，從明天開始。」

「對不起學長，我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我爸，我不會喜歡男生……」

「那之前算什麼？你明明就很喜歡我，你明明就很喜歡我了！」

「學長我承認，我承認我對你心動了……可是我還是……還是沒辦法接受，正經交往跟男生在一起這種事情，我想都沒想過，你就當我渣男，一時被你的美貌所俘獲了，你要打我罵我都行，我……只能和學長做朋友。」

「做朋友……？朋友？哼，錢宥杜，你還挺能說，你當我是什麼？我會跟朋友親吻，我會跟朋友同床共枕，我會擔心朋友擔心到他哪天被他爸爸吃幹抹凈而睡不著覺嗎？」

「……我爸不是那種人你別亂說，而且那種想法，你不是也一樣嗎，你和他都一樣啊！」

「……一樣？我和你爸一樣？……好，行，朋友是吧，不好意思，我不做朋友，我對你的想法就是那種齷齪想法，我沒辦法和你做朋友，我做不到待在你身邊，還玩做朋友的遊戲，就這樣吧，我睡了。」

「等等……」

「嘟嘟嘟……」

還沒等我說完，學長就掛了電話，我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失落了半天，我本來想好好說的，怎麼就成這樣了，連面都沒見，就這樣結束了……

學長的世界，本來就是那種閃閃發亮的，那種人生贏家的，我本來就不該和他有那麼多接觸，這樣反而是對的吧……

畢竟我也答應了我爸，不會喜歡上男孩子，對學長的心動到此為止吧，掐了這個火苗，不能再往上燃了。

誒……？我看著手機熒幕，怎麼有水……哪來的……我看著手機黑屏後倒影的自己……我在哭嗎……怎麼會呢……我哪有那麼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