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萬鳶嗤笑了一聲，而後轉過身去，以背而對著他，冷聲道：「蠻好笑的。」聲音極輕，似有意不讓柳冬聽見。

怎甘心於只做好友呢。

不知是自何時起，竟會看上那個又呆又笨的茶商，除了相貌是極好以外，便無一處是討人喜歡的。

得不到的終為寶物。

他偏偏就喜歡得不到的東西，放在王府里積塵的奇珍異寶是如此，曾負過的才女美人亦是如此。

到最後，偏遇上了一個男人。

那茶商，也配與自己結友嗎？！破茶商連個茶鋪也做不好，當真是蠢貨一個……

萬鳶磨 著一口皓齒，邊自己解著衣帶，邊在心下恨恨地暗罵了柳冬一通。

他心下罵著柳冬是個蠢貨，罵著柳冬不配與他結友，可卻一直期盼著柳冬會來哄他。

沉寂無言時，萬鳶禁不住回首看了他好幾眼，待那茶商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時，他便會轉過臉去，仍冷著一張臉，似在生著悶氣，可指尖就停留在衣帶上，他卻始終不想輕易解之。

他只想著那個茶商，想與他更親近一些，更親近一些便好了。

但不能明說。他如此驕傲，怎能放低自己，去求那茶商呢？

不該，確實不該。一個茶商罷了，卻偏偏亂了他的心。

極靜，極靜。

已不知過了許久，二人仍僵站在那兒，誰也不願先自開口。

最後，是萬鳶耐不住地，又回首偷看了他一眼，正好，柳冬也抬首偷看著他，四目相視間，心跳已是止不住的怦怦亂跳起來。

浴室里的燈火極暗，那是如覆薄紗的朦朧之意，橘光淡的溫柔，映照在柳冬秀美的臉上，若見千百年前陳舊的畫卷上的神仙，美好而脫俗。

他走近了他，淡淡的衣香縈繞於鼻尖，衣香中還有著熟悉的淺淡茶香。

極近，極近，彼此呼吸相聞，心跳聲重重的響在耳畔。

適才的煩悶之意，莫名消散全無，眼前唯有那茶商滿含羞意的俊美臉龐。

萬鳶捉住了他的手指，朝他微微笑了起來，「害羞了？」他緊盯著他的臉龐，不覺間，是連呼吸聲也重了幾分。

柳冬半垂了眼眸，輕聲問道，「王爺，你還在生氣嗎？」耳朵微微發燙著，明顯是害羞了。

「那你要來哄本王高興嗎？」萬鳶捉緊著他的手指，戲謔地笑著看他。

柳冬臉紅得幾乎滴血，他掩唇佯咳了一聲，抬起眼眸，看向別處，猶豫了良久，他才怯怯地道：「沐浴後，再說吧……」說著，他掙開萬鳶的手，轉而去為萬鳶解衣。

萬鳶怔怔地，戲謔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似有些不信柳冬竟會如此乖順，可現下那人確實是在給他解衣，只是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繞上衣帶的手指也在輕顫著。

「有時，本王真猜不懂你在想什麼。」

他猜不懂他的想法，正如柳冬，也一直猜不懂他的想法。

手指輕拉了衣帶，裡衣散落，露出男子精壯的身體，柳冬溫熱輕顫的手指，時而輕觸到他的皮膚，極輕，微癢，惹得萬鳶心頭也微癢起來。

恨不能直接撲上去了。

而柳冬看了一眼，羞得連忙低下了頭，明明彼此皆為男子，可當萬鳶不著絲縷赤裸著站在自己的面前時，他竟會害羞起來，連同心跳也不禁亂跳起來。

禁不住地，他又一次抬眸看了那結實的胸肌一眼，指尖有意地輕劃過，留下餘溫。

「你是怕本王生氣嗎？」萬鳶看著眼前低著頭的茶商忽的問道。

柳冬這才回過神來，呆了一下，隨之點了點頭。

「為何會怕？」萬鳶微眯起眼眸，抬起指尖，輕挑了他下巴，迫他抬起臉來，與之四目相視，「是怕本王生氣了，會對你夫人不利？還是說，你是對本王有意，不想惹本王生氣？」

柳冬跪在萬鳶的身前，聞言後有些茫然，已不見臉上有半分羞意，他只怔怔地與他相視，似是還未有反應過來的模樣。

良久、良久。

柳冬仍是沉默不語，萬鳶不禁微蹙了眉頭，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

「說，話。」萬鳶眼神銳利，聲音偏冷。

柳冬聞言，別過了眼，他沉思了一會兒，才以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回道：「我只不想您生氣而已，為何非要問理由呢？您也說過，玩膩了便會放我走。理由是對我家夫人不利，或是我對王爺有意，對於王爺來說，其實也不大重要吧？」柳冬說至此，似有些生氣了。

萬鳶「嘖」了一聲，蹲在了他的身前，他捧著柳冬的臉，迫他轉過眼來，看向自己。

「那本王問你，若是本王不會放你走呢？」萬鳶目光炯炯，直視著他，見他目光躲避，連忙拍了拍他的臉，蹙眉怒道，「不準躲，回答本王。」

柳冬被他盯得很是不安，可臉上卻又不自覺的飛上一抹淡紅，是當真奇怪。

他咬了咬唇，輕聲回道：「你會玩膩的，王府里積塵的珍寶，不也是如此嗎？更何況，我是個男人……」

「誰定的律法，本王不可養男寵？」萬鳶蹙著英氣的眉，抬起一手，為他拿下髻上的白玉簪子，頓時，墨色青絲如瀑散落。

柳冬跪在身前，青絲散落於肩後，他一低頭，幾縷青絲垂落在頰邊，愈發襯得他白皙似雪。他長相陰柔而不失英氣，這一散發，自有一種風情於其間。

萬鳶將他的白玉簪子置於地上，隨之雙手環上柳冬的脖頸，去親他的額、親他的鼻尖、親他的耳朵。

「……這……王爺？」柳冬似有些不解，適才才在吵架，怎的現下……

萬鳶以額貼上他的額，認真而堅定道：「本王想你知道，你與府上那堆積塵的珍寶不一樣……」

這怕是萬鳶最不任性驕傲的一次了。

許是室內的熏香亂了心神，又許是室內太過溫暖，害他說了一次心裡之話。

可……

好似也不虧。

「王爺……」柳冬被壓倒在地上時，雙手不禁抱住了萬鳶，「我想沐浴之後……在這兒……會被發現的……」他羞紅了俊美的臉，怯怯地拒絕道。

雖說是不慣，可他其實，好像還是想做的。

在觸及萬鳶精壯的身體時，他也渾身莫名的發熱起來，腿間亦是如此。

那是一種，甚是奇怪的反應。

驀地，萬鳶執起那根白玉簪子，橫在了柳冬的唇間。

見柳冬茫然的眼神，他不禁一笑，伸手捏了捏柳冬秀挺的鼻，只笑得眉眼彎彎，小虎牙也抵著下唇，看起來天真而美好。

然，說出的話卻是既直又狠：「咬著，若是發現簪子掉了，你便挨罰吧。」言下之意，便是不準柳冬發出聲。

萬鳶才不管他想不想，他生來如此驕傲，已經給那蠢貨茶商示弱過一次了，難不成還有第二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