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珩大酒店外，停了稀稀疏疏幾輛車，紀水穿過大堂，一隻手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紀水轉過頭，驚訝道，「班代？」

張巧萌俏皮的眨眨眼，「好久不見呀小水，你怎麼一點都沒變？我一下就認出你了。」

紀水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變了好多，變得更漂亮了。」

「哎呀，真會說話！」

三言兩語，多年未見的隔閡彷彿就此消失，張巧萌把紀水拉過來，「好了，你先把名字簽一下，大家都在裡面。」

紀水點頭，在名冊上留下自己的簽名，他的目光掃過一列熟悉的名字，在『蔣邵陽』的那一欄稍稍停頓。

上面沒有被簽名。

「那我先進去了。」紀水抬起頭，抿唇一笑。

曾經連校服都不願好好穿的男生女生，此時卻個個西裝革履，畫著精緻的妝容，以一副嶄新的成功姿態坐在一起，笑聊往事。

紀水一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許是他在這世上活了太久，竟從未意識到時間是多麼神奇的東西。

或許他可以維持數百年如一的面貌，可他曾經的這些同學卻已經真正走過了他們四分之一的人生。

「小水？」男生的襯衫袖口挽到結實的小臂，硬朗的臉上露出驚喜，他站起身揮手，「快，來這邊坐！」

「林峰？」

「我還以為你得思考個幾秒，看來我是真的沒怎麼變化哈哈哈。」

「我昨天看到你發的自拍了。」

「作弊啊，」林峰一臉失落，「早知道就晚點耍帥了，還能保持點神秘感。」

紀水坐在他身邊，「其實還是有神秘感的，畢竟你和照片......」

話沒說話，卻比說完更有殺傷力。

林峰捂住胸口，一臉被攻擊到的表情，「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然黑。」

紀水無辜的看著他。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張巧萌走進來，「你們也別光顧著吃了，聊聊天啊！」

「這不聊著呢，班代你也別忙了，坐下來休息休息。」

「人到到齊了？我怎麼覺得少了幾個。」

「黃敏敏和季裴清在外地出差，沒有來。」張巧萌說，「以後機會多著，再叫他們也不遲。」

紀水那桌人在聽到『季裴清』的名字時都下意識看向了紀水，林峰喝了口酒，調侃道，「高中那會就你和季裴清關係好，不過這都那麼多年了，應該也沒聯繫了吧？」

紀水卻搖頭，「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繫，現在也一樣。」

他用餘光撇過四周的人，卻唯獨沒有看見蔣邵陽的身影，紀水淡淡垂下眼，他應該是不會來了。

「說起季裴清，怎麼蔣邵陽也沒來？」

「你是怎麼從季裴清聯想到姓蔣的？腦迴路清奇啊。」

「你不記得了？高二他倆約在操場打架的那件事......」

討論時，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放低聲音，紀水也配合他們，專心致志的吃飯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要說當時最震撼三中的一件事，就不得不提季裴清和蔣邵陽的那一架。

年級第一的三好學生，和不學無術的混混校霸，他們兩個是怎麼結下的梁子？這估計是當時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但疑惑歸疑惑，那場維持了半個小時的打鬥經過一夜的發酵徹底在三中傳瘋，不止同學間在議論，學校通報批評後，有些外校的人甚至都聽說了這件事情。

至今為止，也沒人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而打起來的。

就連紀水也不清楚。

課間他在和林峰聊天，沒幾分鐘就有一個人跑上來說季裴清和蔣邵陽打起來了，一嗓子落下，所有人都湧向操場，紀水趕到時，季裴清白凈的臉上已經掛彩，眼鏡不知被誰踩碎，那是紀水第一次發現，自家發小竟然也有這樣不為人知且瘋狂的一面。

當時沒人拉架，因為沒人敢惹正在氣頭上的蔣邵陽。

後來有人在校園論壇上形容，那時的蔣邵陽一臉『誰敢過來老子就殺了誰』的兇狠表情，就連老師趕到都沒有起多大作用。

「不過，那個時候還是要多虧紀水，」有人唏噓，「要不是他上來拉開，估計季裴清要被打的更慘。」

一個瘦弱的書獃子，一個高大的小混混，誰都能想像到當時季裴清傷的有多嚴重。

紀水回想起當時，他們坐在去醫院的計程車上，季裴清沉默不語靠在他的肩頭，詢問打架的原因時，他只是緊抿著被打出血的唇角，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

比起第一次見面那個坐在公園裡偷偷哭泣的小男孩，季裴清成長為了被打斷幾根肋骨都沒流一滴眼淚的少年，可紀水卻更心疼現在的他。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年級第一和倒數第一的關係惡劣，紀水想，季裴清故意說自己在出差，應該是為了避開和蔣邵陽見面，而蔣邵陽也是這麼想，於是，兩人才都沒有出現。

這樣也好，減少了無法避免的尷尬，也讓大家更自在。飯後，林峰提議去KTV唱歌，有些人回家，有些人跟上，紀水本就空閑，便答應了這個提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坐上車後，一些本來是拒絕的同學也改變說法，跟了上來。

張巧萌一臉曖昧的撞了撞紀水的肩膀，「小水還是一如既往地招人疼。」

「我嗎？」紀水歪頭問，似乎很不解。

他剛剛喝了些酒，白皙的臉頰暈上一層淡淡的薄紅，好似女人的胭脂，卻比胭脂更多一層迷人的魅惑，眼下的淚痣彷彿是用墨水輕點上去，極致的純，與極致的誘。

縱然張巧萌已經有了男朋友，還是不自覺的看呆，她可恥的咽了咽口水，心跳加快。

可惡，這種程度的美顏暴擊真的完全無法抵抗啊！

紀水卻沒察覺周圍人異樣的視線，他懶懶的靠著窗戶，半眯著眼，心想這回的菜品倒是要比上次要好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