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嶢收到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見家長。

才確定了『關係』，第二天就登堂入室，會不會太快了一點？謝嶢邊想，邊嘴角上揚給紀水回了消息。

謝崇：好，需要我買點補品嗎？

紀水愣了會，補品？季裴清應該還沒到這個年紀吧？於是他打字：不用那麼麻煩，只是吃頓飯而已

謝崇回覆：我有分寸

有分寸的後果，就是謝嶢西裝革履，拎著一盒大紅袍來到紀水家樓下，紀水隔著距離看了好一會，才確定沒有認錯人。

「你怎麼穿的那麼正式？我家裡沒什麼人，真的用不著那麼麻煩。」

謝嶢謙虛道，「留個好印象也很重要。」

紀水：？

在季裴清面前留個好印象嗎？紀水終於反應過來謝崇大概誤會了什麼，不過馬上就要上樓，這個時候解釋也沒什麼作用，紀水幹脆任由謝嶢腦補，帶他走上樓層。

開鎖聲響起，謝嶢不可避免的緊張了起來，他調整著臉上的微笑，內心正準備著說辭，就見一個身材高挺的男人走了過來，不等看清對方的臉，一句『伯父』就脫口而出。

季裴清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看了眼紀水，又打量了一下謝嶢，揚起個無奈客氣半參的笑容，「你好，謝崇是嗎？我是紀水的發小，季裴清。」

謝嶢：......

好了，丟人丟大發了。

「你好。」

謝嶢神色自若的同季裴清握了握手，好在，他有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完美扼殺一切尷尬的可能。

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寒暄了幾句，謝嶢便坐了下來，紀水去廚房沏水。

「真是麻煩你了，還特意帶了禮物，」季裴清坐在對面，禮貌微笑，「不過我們家裡沒有老人，喝不上茶葉，白費你一片心意。」

謝嶢若有所思，「小水的父母......」

「小水沒有父母，」季裴清言簡意賅，「家裡只有我們兩人。」

沒有父母，對應的是多種可能，謝嶢微微一怔，隨即，胸口瀰漫開陣淡淡的心疼，他說，「沒事，茶葉換誰喝都一樣，這盒就留給小水吧。」

「那就多謝了，」季裴清的目光透過鏡片掃過桌上的禮盒，「謝先生真是財大氣粗，這麼昂貴的禮物說送就送。」

「算不上昂貴，季先生言重了。」

話音落下，略顯詭異的沉默在客廳蔓延。

謝嶢的眉心一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個男人從進門開始就給他一種敵視感，話里含勾帶刺，似乎句句內涵深意。

不，不是錯覺。

謝嶢暗暗打量季裴清的側臉，目光深譎，當紀水過來時，他才收回視線，轉而一笑，「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家裡沒有老人？這盒大紅袍就便宜你了。」

紀水坐在中間，「我不是說過不用送禮物嘛，不過茶葉好喝嗎？」

「你可以試一試。」

紀水試圖撕開上面的包裝，有些費力，謝嶢剛準備伸出手幫忙，紀水就把盒子遞給了季裴清，「好難撕，你幫我一下。」

季裴清自然的接過來，從茶幾下面拿出剪刀，「說過多少次剪刀放在桌下，不要用手指扣，怎麼就是記不住。」

「我懶啊。」

「真是好意思承認，」季裴清笑得彎起眉眼，用剪刀劃開禮盒，拿出一罐茶葉遞過去，「少放點，你應該不會喜歡，小時候才喝一口就嫌苦吐出來了。」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吐在我身上，我記得很清楚。」

紀水的耳朵有些紅，平時也不見得季裴清提小時候的事情，怎麼一有客人來，就不忘損他了？

「指甲有沒有弄傷？」

「沒有，我哪有那麼脆弱。」

......

季裴清似乎已經忘記謝嶢這位客人的存在，親昵嫻熟的關心著紀水。

謝嶢就坐在旁邊，卻彷彿與他們隔開一道厚而透明的屏障，他的臉上維持著笑容，卻更像是兩邊肌肉慣性的拉扯，不帶溫度。

他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第三者——荒唐的想法一旦出現便再也無法壓抑。

季裴清不經意的抬起眼，鏡片後的雙眸含著笑意，謝嶢與之對視，短促而深邃，清晰可見那笑意背後倨傲諷刺的利刃，刀尖直挺挺對著他，將他視之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