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幾乎跑散了，等停下來，跟著高榮軒的只剩下一個黃毛小子。

「今天真他麼衰，玩車還居然被人堵，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機車開進大路，這裡屬於城市的郊區，街道兩旁是一間間小鋪面，賣廉價蛋糕的，女士內衣的，各式生活小店佔滿了整條街。

高榮軒在分岔路口上停下來，沖黃毛道，「你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回去了再回來。」

黃毛將目光投在高榮軒懷裡的小孩身上。那小孩跟藏寶似的躲在高榮軒的懷裡，身上胖乎乎的，幾乎成了一個白糰子。

他記得這小孩，好幾次都看他跟在高榮軒背後，對上其他人只曉得躲，膽子小得很。這下，他又小心地躲在高榮軒臂膀下，只露出一雙小眼睛，隔著高榮軒的手看他。

他來了興緻，伸手將躲躲藏藏的那張小臉給扯出來。

「你小子還有點膽量，剛剛敢忘刀爺那兒沖，怎麼現在又像小姑娘似的？」

他手上沒輕沒重，扯得江銘宇臉疼死了，咧著嘴直嗚咽。

高榮軒聞聲，眉頭皺起，「你把他弄哭了，誰來哄？」

黃毛一聽，訕訕地收回手，他心想，我可不願意哄小孩。

高榮軒見人手收回去，低頭看了眼江銘宇的右臉，那張白糰子一樣的臉上留下了兩個手印，看得人煩躁，他伸手在上面碰了碰，小孩抬頭看了他一眼順從地讓他摸。

「你這手傷著了？」

黃毛突然說。

高榮軒收回左手，抬起頭。

他開車時勉強用右手抵著車把手，現在停下來，右手無力地垂在身旁。

黃毛伸手想去碰，可是還沒挨著，高榮軒直接側過身子，避開了他的觸碰。

「沒什麼事，你回去吧。」

他冷冷淡淡地說道。

他的這下意識的動作讓黃毛頓了頓，很短暫地停頓後，他一下子裂嘴笑起來，「行吧，你總能照顧好自己。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就先回去了。」

他彎腰沖高榮軒懷裡的小孩喊了聲，「走了，小子」，隨即駕著機車走了。

江銘宇見黃毛走遠才哼了聲，「你才小子呢！」

他撅著嘴，又疼又委屈地摸自己的右臉。

另一隻手疊過來，碰了碰他的臉。

「現在敢說話了？」

江銘宇扭過頭看到高榮軒戲謔的眼神，頓了頓，「大哥哥，是他先欺負我的，你也看到了。」

高榮軒看他臉上的手印，頓了頓，「等下回去路上，順路給你買個藥膏。」

江銘宇一聽要送他回去，他才突然想起今天為什麼會來找高榮軒。因為他被家裡「趕」（？）出來了，他爺爺凶他，家裡他暫時回不去。

他想著就撇下臉，小聲道，「我不想回去。」

高榮軒微微蹙起眉，「我還沒問你，你今天怎麼會在刀爺的車上？」

江銘宇立即抬起頭來，老老實實將他怎麼聽見遊戲廳被砸，怎麼被人捉住帶過來給說了一遍。

高榮軒沒管他那些驚險刺激的經歷，又問，「你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我……」

「你逃課了。」

這一句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江銘宇一下子閉了嘴。高榮軒眉頭皺得更深，「下次別來找我了，我現在就將你送回去。」

說完，高榮軒俯身要發動車子。江銘宇見他決意要把自己送回去，他今天因為驚嚇而壓下去的委屈一股腦地涌了上來，忍不住沖著高榮軒發起了小脾氣。

「我就不回去！」

他扭著小身板，手隨意地揮舞，打在了身後人的肩膀上。

嗚。

高榮軒悶哼了一聲。

聽見這動靜，江銘宇一下子僵住，扭轉過身，「哥哥！」

高榮軒完全沉下臉對著他。

江銘宇心虛地垂下眼睛，一會兒又忍不住想看高榮軒疼不疼，抬起眼瞅他。

「你不該來找我。回去好好上你的學。」

他作勢又要去發動車子，誰知短短的幾秒鐘內，懷裡的小孩猛然爆發出哭聲，眼睛紅紅的，幾顆豆大的淚珠不要錢地往下掉。嚎得小嗓子都有些嘶啞，彷彿有數不盡的委屈。

「哥哥你別把我送回去，爺爺罵我，嗚……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不想回去。」

他邊哭，邊伸手扯住高榮軒的衣服，緊緊拽在手裡，深怕高榮軒把他推開。

高榮軒眉頭緊鎖住，終究敵不過江銘宇委屈而皺巴巴的臉，無奈地瞥向遠處鳥飛過的天空。

「最後一次，以後你再敢逃課來找我，就算你哭我也不會忍你。」

他垂頭看了眼獃獃傻傻愣哪兒的小孩，忍不住伸手抹了把他的小臉，將那些淚痕一併抹去。

「不許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