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子妄發覺，自己離開那個家後，撲面而來的都是自己無法適應的東西。這些堆積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受到無力。

他是無知的。

本以為窩在家裡，和老師們有說有笑地暢談，偶爾在家裡的長廊里奔跑，然後破門而出在庭院里曬太陽，這些都是能豐富他的知識面的東西。

可在他的家外，還有無數個家，無數的街道，無數的人。未知的東西太多太多，他就像是才出生的小鹿，懵懂得有些蠢。

「王子譽。」他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王子抱枕。

王子譽每次回家都會背對著他坐在桌前，三台電腦熒幕頻頻閃爍著什麼，應該是股票或者其他的東西吧。他總覺得那三台電腦像是整個世界，而王子譽就是操控它們的人。

在他的眼裡，王子譽很厲害，比他的老師們都還要厲害！

「子譽啊！」

王子譽摘下耳機，側耳，「什麼？」

「你現在正在忙嗎？」

明知故問。

以往的於子妄是不會出聲打擾王子譽做事情的。王子譽沉吟一聲，將手上的工作暫時歸置在一邊，起身走到床邊跟著坐下。

「你是在向我撒嬌嗎？」

居然會任性地打斷他工作。

於子妄撇撇嘴，「這才不是撒嬌，我就沒跟你撒過嬌啊。」

腮幫子鼓起來，和小倉鼠相差無幾。乖乖的，配上小傲嬌的眼神，撒沒撒嬌不言而喻。

王子譽輕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那我去工作了？」

「哎呀！你不能走！」

於子妄在慌亂之際抱住王子譽的手臂，死死的。

「那說說看，叫我做什麼？」

「就是……想問問，我上課的時候大聲說話是不對的嗎？我以前只請過家教，」說到這裡，眉頭擰了下，「發脾氣的時候我好像也沒有壓抑著。」

「是誰說了什麼嗎？」王子譽眼神幽幽，手慢慢往後移動，握住懷裡人的後頸。

這裡，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只需要輕輕一扭，就能讓人喪命。

於子妄覺著抱住手臂說話並不舒服，索性躺在床上摟著王子譽的腰。

可不能讓這個人跑了。

「也沒有，就是覺得全班都沒有那樣，我如果這樣的話會奇怪。」

「嗯……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呢，你應該知道的，有些人天生下來就是特殊的，你也是。」

王子譽擅長哄騙別人，每說一個字都輕輕柔柔，只要稍不留神就能跟著他的思緒走。於子妄似懂非懂，卻也能明白這些話大體上的含義。

他的父親也說過。

——「子妄啊，你要知道，你是上帝送給爸爸的禮物，是媽媽最好的替代。」

爸爸總是摸著他的頭，將他放在……

「嘶……」於子妄渾身一顫，總覺得有些不適。

他對爸爸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現在，他和王子譽很近很近。

「怎麼了？」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對，王子譽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哦，就是大體上明白了，對啦對啦，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一定是的吧？嘿嘿，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拋下我不管，我跟你說哦，你和我爸爸一樣呢，我爸爸也不喜歡我不理他，他說我合該一直看著他，因為他是我最愛的爸爸。」

小孩總是說一些天真爛漫的話。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意味著什麼。

只是聽者心懷戒備，留了心眼。

這個所謂的爸爸……王子譽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