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格外的靜，白色的雪為漆黑的夜增添了一抹亮色。沒有春日的鳥叫，沒有夏季的蟬鳴，似乎連風的聲音都靜止了。

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小被子，床邊是防止掉落的護欄。很有規律的呼吸聲顯示著主人睡得很熟。

如果能夠忽略掉床下的動靜，可能真的美如畫。

一頭漆黑的長髮從床底爬出，白色的衣服在黑夜中如同窗外的雪一樣打眼，不知衣服上沾染了什麼，反射出鐵鏽的顏色。

床上的護欄並沒有阻止住來者，手上鮮紅的指甲輕輕地劃過小孩的臉頰，什麼印跡也沒有留下。

本該在熟睡中的小孩睜開雙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生物，「這位大媽，你誰？」

阿飄：「……」神他媽的大媽！

阿飄的嘴裡發出空靈的聲音，「我是來……」

小孩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啊，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反正也不重要。」

阿飄：「……」怎麼就不重要了？

「哦，對了，你臉上的番茄醬不要滴到我的被子上。」不然還得洗被子。

阿飄：……這是血！

「如果你是要從窗戶或者門出去的話，記得關窗戶和門。我不想感冒。」感冒會引起發燒，發燒要打針，打針很疼。

阿飄：……到底誰才是弱者？！

「起來！」她可是來報仇的。

小孩打了個哆嗦，「不要，太冷了。」掀開被子才是折磨。唉，這位大媽好嘮叨，什麼時候才能走啊。她身上的陰氣很重，好冷的。

阿飄把指甲虛指在小孩的喉嚨上方，「你就不怕我殺了你？」膽子這麼大的小孩子，現在可是越來越不常見了。呵，居然沒尿褲子。

「要殺我的話，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更何況，「你殺得了我嗎？」

阿飄的指甲從小孩的喉嚨處抽離，「你打算幫我？」

「你誰？」都不認識，有什麼好幫的？

「我叫徐玲玲，三十六歲，工作是這家的保姆。你兩歲以前每天的奶粉就是我沖的。」阿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被窩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的孩子的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嫌棄，「哦，原來那些難喝的要命的奶粉就是你沖的。」

徐玲玲：……還能不能好好聊個天了？

為了防止二次死亡，徐玲玲特意停了一會，然後才繼續開口，「每天沖沖奶粉、做做飯，原本我很滿意這份工作，直到那天，你那個衣冠禽獸的父親強女幹了我。」說完這句話，徐玲玲的眼睛裡流出紅色的液體。

「我說過了，別把番茄醬滴到我的被子上。」很難洗的。看到徐玲玲被強行打斷的血淚，小孩滿意的眯起雙眼，「你可以繼續了。」

「……本來這樣的事情只是對我的ROU體和精神上有一定的摧殘，我也只是想辭退這份工作，誰知道那個禽獸居然用我重病的爺爺威脅我。」徐玲玲用手接住從眼眶裡流出的血淚，空靈的聲音中竟然聽出一絲哽咽，「他讓我明面上做保姆，暗地裡做他的玩物。他顧及著你母親的身份，不敢對你母親做什麼，於是我就成為了他每天晚上的發泄工具，每天深夜都是我從未感受過的恐懼。」就算徐玲玲已經死了，身體還是抑制不住地發抖。

小孩的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磕著，似乎已經撐不住睡意了，「你沒拒絕。」

「他這種做法簡直毫無人性，這樣的衣冠禽獸就該下地獄……」

「這是一場正常的交易。」小孩打斷了徐玲玲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拿了他的錢，他滿足了你對金錢的需求，他從你這裡索要精神與ROU體上的需求，這是一場公平交易。對於這樣的交易，我無權幹涉。」沒什麼事就走吧，他還要睡覺。

交易類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是有契約幹涉的。如果徐玲玲不是自願的，或者說她沒有接受來自他那位便宜父親的金錢，那麼契約是完成不了的。看看漂浮在徐玲玲身旁的半透明契約，這事誰都幹涉不了。別說他這麼一個小孩子，就算是閻王親自來了，估計也沒什麼用。

徐玲玲看著躺在被窩裡的小孩，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她就知道會是這樣，那個男人還說什麼找這個孩子會幫到她，全都是騙人的。這個孩子怎麼可能因為自己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鬼魂去報復他自己的父親？

不過她死的不好過，那個男人也別想活得暢快，「他背叛了你的母親，摒棄了做為一名丈夫的責任；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個房間不管不顧這麼多年，你就不想報復嗎？」

「他背叛我母親，會受到懲罰。」不過這個懲罰不應該是他去執行，「至於我，他找了很多和你原本工作一樣的人照顧我，沒什麼需要懲罰的。」沒有不管不顧，他那位便宜父親為他提供了JING子，確保了他身體的構成。也保證了他的生理需要，沒有讓他在小小年紀被餓死。這已經足夠了，人要懂得感恩。以後他那位便宜父親如果有什麼性命攸關的大事，他會幫他擋住一次的。

聽著小孩這樣的分析，徐玲玲簡直想扒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未成年的小孩子不是都渴求父母的愛嗎？為什麼這個小孩對這方面能夠這麼不在意？得知自己的父親背叛了母親不應該很憤怒嗎？怎麼能夠做到一句「會受到懲罰」就跳過？

徐玲玲越來越氣憤，鼻孔和耳朵里也開始淌出鮮血。

看著徐玲玲流出越來越多的鮮血，又看了看對方距離自己被子的距離，小孩暗自鬆了口氣，「如果你的七竅全部流出番茄醬，那麼你會消散。也就是俗稱的『灰飛煙滅』。」

徐玲玲立刻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最後一個問題，怎麼才能消散我的怨氣？」這才是那個男人讓她來這裡的初衷。

「回家看看你的爺爺吧。」既然徐玲玲的爺爺是一起恩怨的起因，那最終能夠化解徐玲玲執念的，也就只有她的爺爺了。

想起已經健康的爺爺，徐玲玲原本怨恨的心有些平靜。她的雙腳虛浮在地面上，穿過窗戶，消失在茫茫雪景中。

房間恢復平靜，小孩的呼吸聲逐漸平穩，窗外的雪再次開始飄落，彷彿永遠也下不完。彌留在地板上的滴落狀血跡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