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黑瞎瞎坐在雁城城區的老公園裡看教授們畫畫。

那是附近女子大學的小老頭，學過幾天齊白石的蛙聲十里和墨蝦，他以前見過，功底不錯就是有些得意愛炫耀。不過畢竟是老頭子嘛。

他拍了拍褲腳上的泥：「阿福她是怎麼說服你出山的？」

北祁裹著棉大衣縮在凳子邊兒上，手裡被搶去的半截烤紅薯熱氣騰騰的飄著白色的煙，有點兒溫暖：「魏家小祖宗的伽藍沉香你還記得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黑瞎瞎剛剛的問題。

因為出發前阿福說過，不能暴露她不想看到神龕的目的。可黑瞎瞎這人是何等的聰明，敲了敲他的腦袋：「其實我就是想來看看她的墓。」

順道看看她的沉香木神龕還在不在墓里。

北祁知道他話里的潛台詞。

神龕當年被遺棄的地方就在西周墓，沿著盜墓團伙留的盜洞鑽進去拐幾個彎就是。他事先就進去打探過了一圈兒，不過沒找到阿福說的神龕。

裡面燒到只剩下個屁股的紅蠟燭倒是挺多的。

北祁摸了摸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眼睛看不出來？」

黑瞎瞎咬著軟糯的紅薯搖了搖頭，來之前他已經猜到了阿福的動作，只是沒想到請的援兵居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嗯，雖然他沒見過。

想了想他道：「我聽說不同的神明也會擁有不同的神力。」

北祁覺得有些奇怪：「你想說什麼？」

黑瞎瞎掏出張五分錢的紙幣，沖著他笑了笑，像朝堂上抓住對家小辮子的佞臣，嘖嘖笑道，「相逢即是有緣嘛，你就答應我一個願望唄？」

阿福掛電話前的告誡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北祁咽下最後一口紅薯，有模有樣地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張提前寫好的祈願三大要求，然後拍了拍黑瞎瞎的肩：「說吧，要轉運還是什麼？」

黑瞎瞎有點兒懵：「你不是應該問我想要什麼願望嗎？」

北祁覺得自己剛剛那話說的應該挺清楚的。

轉運——明擺著的幸運神啊！他揣著手站起來繞黑瞎瞎轉了一圈，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和不解，「我樣子看起來是非常的全能嗎？」

唔……黑瞎瞎看了眼遠處沉悶的天，「我要回旅館了。」

北祁垂著眼沒說話。他不太喜歡雁城這座城市。

不過他有點兒喜歡那座西周墓。看著像是葬了王孫貴族卻似乎沒什麼機關和陷阱，嗯……他拽著黑瞎瞎的衣袖，「旅館的床可以睡兩個人。」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是一人一神。」

記憶里好像沒有人自稱過神明，就算是福神的祈願在最盛行的時候，黑瞎瞎聽得最多的也只是江糖說想要漂亮的神龕，也許這就是神的區別？

他揉了揉額心：「一切都要聽我的指揮。」

北祁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在看對面小老頭的巨作。

那是幅富家小姐獨倚江樓的圖，小老頭畫得跟緩緩展開的古畫似的，從落日餘暉到緋色晚霞，最後到江面上倒映出的年輕女子的側影。

沒有一處是沒有透著莫名其妙的詭譎和驚悚的。

北祁摸了摸下巴，「那你不能阻止我在墓里的任何行動。」

也行……黑瞎瞎起身把行李袋扔他懷裡，手插在褲兜里往前走幾步又突然倒退了回來，目光隨之落到那副圖上，問：「你認識那小姐？」

說的是畫里穿旗袍的漂亮女主人公。

北祁搖搖頭，「沒，就覺得長得挺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