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在蘇家小院揮灑的汗水彷彿都會閃光，一套劍法舞畢，用自帶的小帕輕拭額頭，這才朝大家拱手：「見笑見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

「沒有沒有，青公子舞得太好了！」如今只怕青玄放屁都是香的。

見蘇魚也在場，青玄頗自豪地朝她眨眨眼睛，背著人悄悄對她說：「是不是很給你長臉？」

蘇魚點頭，長臉是真的長臉，可是她也希望青玄最好止步於蘇家小院，千萬不要出門再禍害人了。

回過神以後，蘇夫人才記起今天要帶蘇魚去拜祖先的，便讓青玄自便，把這兒當自己家。青玄自是不客氣：「那我先去用早飯，然後化個臉，等蘇師妹忙回來了再帶我到處逛逛。」

蘇魚心道：「還好大師兄知道分寸。」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在青家、西山還有影花鎮，青玄無論去哪都會易容，他已經因為這張臉不知道招惹過多少麻煩了。

蘇魚帶著百安，隨母親一起去屋後的祠堂祭拜祖先，出來後母親叮囑她待會兒早些回來，說晚些時候帶她出門去拜訪一下親朋好友。

「有什麼好拜訪的？」從小到大，蘇魚都不喜歡隨母親外出串門，別家的小孩不怎麼跟她玩，她去了也很無聊。

蘇夫人道：「去發些請帖，你三哥婚宴的請帖還沒發完呢！」

蘇魚猶豫著要不要帶百安去，蘇夫人又道：「讓他和你大侄子一塊兒玩，有你大嫂看著。」於是蘇魚這才放心了。

青玄又給自己化回了那張能隨時淹入人群的臉，還特地讓蘇魚記好了，這便是他在外頭走動時最常用的模樣。蘇魚看了好幾眼這張幾乎是見過就忘的毫無特點的臉，忽然想到一件事。

原來大師兄常常不以真面目示人，難怪他的行蹤總是神神秘秘的了，或許有時就算見了他，還以為不是他呢！

山茶縣地方不大，今天又不是集日，可青玄非要出來逛逛，蘇魚也就帶他逛了。沒想到青玄竟真是出來認路的，東南西北都快速走了個遍，看到一些比較起眼的商鋪和建築，又讓蘇魚介紹一番。蘇魚自幼在這裡長大，便對他娓娓道來。

等兩人把縣城走完一遍，也已過了晌午。青玄還想自己再走走，便打發蘇魚先回去，蘇魚早逛得兩個膝蓋發酸，腳板底發疼，終於完成任務，她找了間茶鋪足足歇了一刻鐘才回去。若不是母親交代了晚些要去發請帖，她還想再坐會兒。

也不知道母親說的晚些是多晚些，總之她剛回到家，屁股還沒坐熱，又被母親打發回房去重新梳頭，再換一件顏色鮮亮的衣裳，然後就馬不停蹄再次出門了。

「還有哪家沒發？」蘇魚問。

蘇夫人挎著一籃子禮物，並不回答她，徑直走到街的斜對面，敲響了對家的大門。蘇魚扶額，怎麼偏偏是她最不想去的一家。

蘇家斜對面的那座宅子主人姓梁，雖然是住的那麼近的鄰居，他們家宅子可要比蘇家大整整一倍，還買了幾個下人打掃里外，伺候伙食。梁老爺是鎮上一家鏢局的鏢師，出一趟鏢回來能賺好多錢，但就是不經常在家。

梁老爺沒有小妾，與夫人恩愛，育有一對姐弟倆，梁小姐早在六七年前已經嫁到外地去了，剩下一個兒子名喚梁斌的在家，虛長蘇魚兩歲，自小就和蘇魚不對付。

不一會兒梁家便開了門，蘇魚支起笑臉，隨母親進去。她記得去年時那個梁斌就被梁老爺攆出門去尋差事了，現在應當不在家，正好正好。

可誰知母親與梁夫人寒暄過後，便聽梁夫人吩咐下人：「去把梁斌叫來，客人都上門了他還在磨蹭什麼？」蘇魚的笑頓時僵在臉上。

不一會兒，梁斌便出來與客人見禮，蘇魚皮笑肉不笑地與他打招呼，略掃一眼這位從小就結梁子的仇人，只見他出門一年，長高了，還曬黑了，衣著打扮也人模狗樣，頗有點士別三日的意思。

大人孩子一見面，兩家人寒暄問過近況之後，梁夫人又發話：「斌兒，你帶妹妹去玩吧。」

蘇魚心道，還那我們當小孩子呢！即便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她仍跟著梁斌走了。

出了廳堂，梁斌便引她往後院去，梁家小花園裡有一架鞦韆，孩子們來他家，都在那玩。即便蘇魚不常來梁家，也是知道這個慣例的。

離了長輩，蘇魚便原形畢露，不再端著笑了，她不怕給梁斌顏色，反正他們互相看不順眼是眾人皆知的秘密。這也是蘇魚極少來梁家的原因，也就年節時避不過才來一趟。

兩人到了花園，蘇魚自顧坐到鞦韆上，打定主意不去搭理梁斌，只等母親什麼時候和梁夫人說夠了花來叫她回家。可中途也保不準梁斌那張臭嘴又要犯賤招惹她，那她直接動手便是。

「那個，我今天有話對你說。」梁斌站在她面前，一邊說話還一邊局促不安地搓手。

蘇魚斜他一眼：「有屁就放。」

可梁斌這個「屁」卻憋了半天，足把自己臉都憋紅了 ，才放出來：「我喜歡你，我要給你提親！」

蘇魚連人帶鞦韆一起定在原地：「你是不是又要找打？」

梁斌喜歡她，蘇魚是不信的，自打記事起，梁斌這個孩子王，欺負她就沒停過，而且還不許其他孩子和她玩，惡言惡語就沒停止過。例如說她身上發臭，說她是個瘸腿的矮冬瓜，後來她學了輕功飛檐走壁的正得意的時候，他們反而說她是妖怪。

蘇魚小時候不知道被他欺負哭過多少回，基本上在梁斌的帶領下，蘇魚在山茶縣孩子眼中就是另類的存在。孩子們遠比大人要追逐群體，若是不想和蘇魚一樣落單，那就別靠近那個落單的孩子。

大哥二哥和蘇魚年齡又差太遠，三哥打不過他們，而且三個哥哥都在鎮上念書，母親操持著一家生計，沒人可以幫蘇魚出頭。

後來黎紫來了，她把梁斌套麻袋湊了一頓，沒想到，拳頭也不能他屈服，後來蘇魚也意識到，黎紫也有不在的時候，他她終歸得靠自己。

直到有一年，蘇魚好不容易讓梁老爺在家的時候，抓了梁斌一個現行。聽說梁斌被罰跪了祠堂，後來才終於不敢明著欺負蘇魚了。

而那個時候的蘇魚，早已不再是可憐兮兮任由欺負的主，沒人和她玩，她也不稀罕和他們玩，而且這些人不過只敢動動嘴皮，沒人敢和她動手，因為除了梁斌，沒人螚打得贏她，就算是梁斌，她也沒讓他在手上佔過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