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天，幾不可見人影的小道，一個人站在了破舊的土房子前。

房子里，咒罵聲和痛呼聲連綿不絕。

「該死的……王八蛋……裝什麼好人，竟然傷了老子的腿！」賴老漢一邊處理傷腿一邊罵罵咧咧，想到張思南那個小賤坯子和那個狗男人，他就恨急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過。

康乃辰聽到裡面的聲音，勾了勾唇，這才剛剛開始呢。只是宋觀之真的是意外之喜，他還沒來得及做的事就幫他做好了，還做的更加好。

這麼看，康乃辰倒是沒那麼噁心宋觀之了。

賴老漢正誒呦誒呦地躺在床上叫喚，門突然從外面打開。

一道黑影停在他的房門前。

「你來幹什麼？。」看清來人，賴老漢怒叫道。

康乃辰倚在門框邊冷笑，「過不了多久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精神了。」

放完狠話，康乃辰離開了賴老漢的住處。賴老漢從床上跳起來，想抓住他，但是腿傷了不能動反而摔在了床下。

這附近沒有一戶人家，他連上個床都難。

接下來的日子，康乃辰都不再關注賴老漢，他這個人已經完全廢了。除了日常幹活，他經常和宋觀之一起走，為此小石頭還和他鬧脾氣。

「哥哥，我們先回去吧，阿媽現在在家裡等我們，聽說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小石頭一結束工作，立刻拉著他的胳膊往家裡的方向走。

康乃辰沒有說什麼，只是隨手對宋觀之揮了揮手。

宋觀之微垂著眼，目光深沉地盯著小石頭拉著康乃辰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石頭，慢點兒，別急。」康乃辰完全是被拖著走的。

小石頭聽到他的呼聲，腳步慢了下來，手還緊緊攥著他的手腕。他的手明顯大一圈，能很輕易抓住康乃辰纖細的手腕，細膩的肌膚幾乎讓他呼吸一滯。

「哥哥我們慢慢走回去吧。」沒了礙眼的人在，小石頭恢復了笑容，手還牽著康乃辰不放。

康乃辰瞪了他一眼，「慢著走，都依你好不好？」

小石頭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見他不是真的生氣，傻笑道：「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看他笑的一張俊臉皺成一團，康乃辰眼睛閃了一下，躲開他的視線，小聲嘟囔一句：「傻子。」

「哥哥，你說什麼？」小石頭茫然地湊過來，湊近了看，這張臉更加的好看，十分的俊朗，一雙黝黑的眼睛專註地盯著他，彷彿全世界都是他的身影。

康乃辰面無表情地把他的臉推開。

「沒什麼。」

小石頭撓了撓頭，又繼續傻笑著，「哦。」

*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康乃辰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群知青各個垂頭喪氣的地聚在一起說話。隱約聽到機會、考試等字眼。

「小Z，幫我看看聯考是不是今年恢復的？」康乃辰聯想到原著里霍留透過聯考回到了城裡。

「是的，宿主大大。我剛才查了一下，十月份下旬的時候會公布恢復聯考的消息，十二月份中旬開始考試。」小Z回覆道。

康乃辰沉吟了一下，「小Z，這一年聯考需要用到的教材你能弄到嗎？」

「宿主大大是準備參加聯考嗎？小Z可以弄到！」小Z興奮道。

康乃辰決定這段時間好好準備，他比別人有更多的時間，再加上方翠琴和村長的關係，可以幫他報名。既然要改變原主的命運，就要改變徹底。

說幹就幹，晚上休息的時候康乃辰都在看書練習題目。

有小Z在，幫他省了找資料和文具的麻煩。

是夜，康乃辰在認真看政治書，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門上印著一道身影，彎著腰側耳聽裡面的動靜。

門外的小石頭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小心翼翼地弓著身子，咬著手指頭，苦惱道：「哥哥為什麼晚上都開亮著燈待在裡面？也不和小石頭玩了，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康乃辰沒理，想看看小石頭能裝到什麼時候。

結果沒一會兒，小石頭離開了。

看他耐著性子沒進來，康乃辰也沒說，和小石頭一樣的相處。

白天，康乃辰在田裡面收割稻穀。這邊，小石頭偷偷從田裡面溜了出去，找在這附近幹活的楊豆。

楊豆坐在田埂上慢悠悠地喝水，見小石頭急哄哄地跑過來，只是抬了抬眸讓他坐下。

「小豆子，哥哥最近晚上都不理我，躲在屋子裡不知道幹什麼？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小石頭皺著一張臉，想到哥哥要是不喜歡他了，他的心就揪起來的痛，像被揉麵糰一樣任人搓圓揉扁。

楊豆見他一臉心絞痛的模樣，心裡嘆了口氣，真是個傻子！

似想到了什麼，楊豆平靜的表情有了一絲破裂。他安慰道：「你問了他在幹什麼嗎？」

小石頭搖頭，他……不敢問，怕哥哥不告訴他。

「那你去問，如果不告訴你，那他就是不喜歡你。如果告訴你，就是喜歡你。」楊豆說道，見小石頭興奮地點點頭離開。

「走了，我回去幹活了。」小石頭揮了揮手，歡快地離開。

康乃辰一直在專心幹活，沒注意到小石頭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中午休息的時候，他們坐在樹蔭下休息。

村長拿著一張報紙跑進了村子，一邊臉紅耳赤地大喊道：「大家快看啊，好消息，聯考恢復了！大家都快來看看。」

方翠琴在他旁邊，也是一臉的激動。

「翠琴，快，通知大家集合，我要宣布這個好消息。」村長楊興國喜慶洋洋地招呼道。

方翠琴連連點頭，「誒，我已經叫大傢伙過來集合了。這下啊，我們村裡好多個娃子有希望繼續讀書了。大傢伙都很激動，往這邊過來。」

這邊，楊豆正帶著消息來找康乃辰和小石頭。

「我和你們說，聯考恢復了，報紙上寫著呢。」楊豆難得臉上露出了喜色，整個眼睛都發著光。

「楊叔叫我們去村口集合，要和我們好好說道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大傢伙都站了起來，朝村口集合。康乃辰拉著小石頭跟在楊豆身後走過去，路上小石頭疑惑地問：「哥哥，什麼是聯考？」

「聯考是考試，考上了以後就可以去城裡住讀書，以後可以過上好日子。」楊豆在前面說，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懂。」

小石頭不高興地垂下腦袋，拉著康乃辰的手搖晃，「哥哥，你告訴小石頭好不好？小石頭不笨，可以聽懂的。」

康乃辰心裡莫名不舒服，拉著小石頭的手耐心解釋：「聯考是一種能讓人改變命運的考試，比如我現在在楊家村，等我聯考完，我就可以到別的地方去讀書。那裡離這裡很遠，但是吃的東西更好更多，也不會餓肚子。住的地方更暖和，所以大家都想參加聯考。」

「那……那哥哥會去參加聯考嗎？」小石頭聽到要去別的地方，著急滴地問。

康乃辰點了點頭，他安撫道：「你別急，哥哥以後會回來看你的。」

「哥哥要去別的地方了，哥哥不要離開小石頭好不好？小石頭捨不得哥哥走。」小石頭著急地腳步紊亂，差點被自己絆倒。

他一想到哥哥會離開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哥哥就心裡慌的不行。

「你哥哥當然不會一直留在這裡，這裡這麼窮，我也想離開這裡。」楊豆慢悠悠地說。

康乃辰心想這人誠心給他添堵的吧，沒看小石頭慌的恨不得把他綁褲腰帶上帶走。他頭疼地說：「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小石頭，你不要慌。」

小心地扶著小石頭走，免得他又被自己絆倒。

抓著康乃辰的手，小石頭的心依舊懸在半空中，雖然哥哥說會回來看他，但是沒說多久來看他？會不會像爸爸一樣，再也不回來了。又或者是其他村子裡的小夥伴，一年都不回來一次。

一年真的好長按啊……小石頭不想離開哥哥那麼久……

小石頭不敢再纏著康乃辰問，怕惹他煩，到時候不回來看他。

到了村口，村子裡的人基本到全了。

康乃辰在人群中看到許久不見的霍留，霍留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彷彿之前的那些事和他毫無關係。

只看了一眼，康乃辰移開了目光。

楊興國在上面用大喇叭說：「鄉親們，今天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聯考恢復了！我們終於又有讀書的機會了，符合條件的都過來登記一下，看看我們村有多少人可以參加聯考。」

「哎呦，村長，你忘了通知大家聯考時間了。」方翠琴在一旁掩唇笑著。

楊興國一拍腦袋，「看我高興的，聯考是十二月中旬，距離考試還有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大家回去都好好準備，讓我們村多出幾個大學生，到時候還會國家發獎金呢！」

「好——」

「村長說得好！」

鼓掌聲響徹這片空地，在全國各地都洋溢著喜悅，無數學子等待著這個機會。而如今，他們迎來了這個機會，有機會去改變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