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來臨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等待你的是甜蜜還是痛楚。

——川端康成 《睡美人》

宋清秋夢裡一片黑，他在無止境的下墜，下墜感威脅讓他迅速睜開了眼睛，窗簾布拉著，房間昏暗，光線偶爾隨秋風逃進來。他渾身都是沒幹的冷汗，黏膩的慌。

宋清秋聽見外頭油煙機關閉的聲音，他下床時，腿腳酸軟，沒站穩，摔倒在地上。於傅聽見響聲，往這邊走，宋清秋本打算扶著床起來。於傅拉起他的手臂說：「一上午的什麼也沒吃，又吃藥的，你哪有這力氣。乖點。」

宋清秋髮現自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嗓子眼幹的疼。他好像沒聽見於傅講話似的，只顧自在爬了起來，扶著牆走了出去。

於傅無奈地在後頭跟著，宋清秋想著自己自己給自己倒杯水，但手拿起來玻璃杯，根本沒有力氣拽住，彷彿整個身體都不受宋清秋自己的控制。玻璃杯在宋清秋腳邊結束了自己使用壽命。

宋清秋看你一眼於傅，似乎知道自己犯錯了，於傅無奈開口，拿來掃把掃地：「想喝水，跟我說。」

他拉宋清秋到餐桌前，他轉身時看見一個個淺的血腳印，不大一點點刺目著於傅。

於傅連忙蹲下查看宋清秋的腳，腳底下被劃玻璃刺中，劃了個口子。宋清秋沒有一絲感覺，走過來一聲也沒吭。於傅心裡五味雜陳，找來酒精和鑷子。

他拿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使壞的餵了幾口給宋清秋，宋清秋嗆的咳嗽，嘴唇也紅潤了起來，於傅用唇輕輕地觸碰了他的唇。宋清秋才緩緩開口：「好玩嗎？」

「宋醫生，連踩著玻璃渣也一聲不吭，我還想問你呢？好玩嗎，故意要惹我對你好，是嗎？」

宋清秋嘆了口氣：「我沒有。」

於傅也沒有跟他多廢話，直接強硬的用鑷子將玻璃渣挑了出來，宋清秋被加劇的疼痛，抓緊了椅子，於傅並沒有想要溫柔一點，鑷子沾滿了血，於傅挑完後，講酒精直接倒在宋清秋的傷口處 ，傷口火（ghuo）辣的疼覺，宋清秋掐著手掌心，腦門上冷汗浸了頭髮，但仍一聲不吭。

「疼就叫出來。」

「不疼。」

於傅用繃帶綁好後，宋清秋已經眼睛閉上靠在椅子上，他本來就沒吃什麼，又折騰這一出，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於傅沒有給他睡覺的機會，用手拍醒他：「撒謊精，快把東西吃了。」

宋清秋看著他端來的面，他也沒說什麼，抬了抬手，剛剛余疼，他手還在輕微抖動。

於傅拿他沒辦法，不吃東西，餓死在這裡，可不好弄。吹冷了面，給宋清秋餵過去，宋清秋冷淡地道：「我自己來。」

於傅：「就這一次，沒有下次。」

於傅已經將麵條遞到宋清秋嘴邊，宋清秋沒辦法不吃，張開了嘴，一口口把面吃完了。

於傅看他精神沒那麼差，但臉還是白的可怕，他又內疚起來，剛剛挑玻璃渣時，抱著私心讓他開口叫出來，可他還是沒有。

宋清秋這個人太有意思了——於傅心想。

他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宋清秋，再吃了一次藥，睡的不安穩。宋清秋說什麼也不去自己床上睡，彷彿他的床上有鬼似的。

於傅也懶得猜宋清秋什麼心思，宋清秋突然起身，跑到衛生間，於傅聽見一陣嘔吐聲，他心裡一緊，跑去廁所時，宋清秋跪在馬桶前，他看見於傅進來喊：「出去。」

於傅本想著：「要紙巾嗎？」

「出去！」宋清秋髮了狠的喊。

於傅被嚇到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沒好氣走了。

宋清秋挑玻璃渣都沒喊一聲，現在因為被於傅看見如此的不堪，他沖了水，洗了臉。鏡子里的自己蒼白著臉，凌亂的頭髮，眼底青愈發的明顯。

為什麼發作的時候，總被他看見……為什麼總被他看見不堪的樣子。宋清秋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起來，眼淚眼眶留下了臉頰。

宋清秋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整理好，沒了剛剛的凌亂不堪。於傅坐在桌子上，眼前放了碗薑湯。

「撒謊精是不喜歡我做的面嗎？」

「沒有。」

「那是不好吃？」

「好吃的。」

於傅看了看天花板，這個撒謊精什麼時候可以說實話，他把薑湯推到宋清秋面前：「喝完。」

宋清秋坐下來，也沒有說什麼，摸到碗時，發現是溫的，不燙。他拿著勺子正準備喝，於傅奪過他勺子，笑了笑：「我有別的方法讓你喝。」

他拿起薑湯碗，喝了一口後堵住宋清秋的唇，掐著宋清秋的藥，讓他開口，辛辣的薑湯在在兩人口舌間穿梭，於傅不管宋清秋的推搡，他一口口的薑湯渡了進去，一點點從宋清秋的嘴角溢出來些許。吻逐漸熱了起來，他們舌頭交織在了一起，宋清秋似乎沒忍住哼了一聲，於傅才滿意的退出來。

他將沒喝完的薑湯放回到桌子上道:「剩下的自己喝吧，我要出去一趟。下午不要上班了，明天領完再去，錢會補給你的。」

於傅說完就關門出去了，房裡安安靜靜的，空蕩盪的房間，宋清秋第一次覺得心裡如同充滿窟窿，空缺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