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被黑衣人挾持著，跟在白無常的身後，走到了一方斷崖的前面，底下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谷。

「等著吧！」白無常笑眯眯地說道，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等誰？這深山野林的誰會過來，難道是……冷烈！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白無常坐在石頭上悠閑地翹著二郎腿，「這裡是骷髏崖，崖下的深谷叫做死人谷，崖下二十丈左右的地方，漂浮著一層綠色的毒霧，曾有好事者用鐵鏈拴著一隻活雞吊了下去，結果你猜怎麼著？」

白無常笑眯眯地看著林夕，神色十分悠然，「再拉上來的時候，那雞被腐蝕得只剩下骨架了！唉，這要是掉下去，就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林夕現在可沒有心思聽這些科普，想了想，決定趁冷烈還沒來，跟他聊聊天，「白無常，你跟黑無常，到底有什麼仇？」

「告訴你也無妨。」白無常雖然還是笑著的，眼中的神色卻是驀地冷了下來，「黑無常，殺了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死的時候，才不過十四歲。」

林夕看著他的表情，猶豫了下，開口道，「黑無常，他是個刺客，要殺你朋友的，應該是另有其人，你又何必……」

「殺人就是殺人，不管有多麼漂亮的理由，他都是個殺人兇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白無常轉過頭來看著林夕，「小兄弟，若是他受命殺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或是你的愛人，你還會像現在這樣，為他開脫嗎？」

林夕張了張嘴，一時啞口無言。

白無常看著林夕愣怔的臉，神色有所緩和，「小兄弟，你跟在他身邊，遲早會被他連累。」

「也許，他未必像你想的這麼冷血無情的。」林夕微微嘆了口氣，「可能，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才做了刺客的。」

「小兄弟你涉世未深，會這樣想也正常。」白無常聞言輕哼了一聲，又笑了起來，「就我這些年所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位第一刺客黑無常，毫無人性可言。他對你與常人不同，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小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白無常見林夕不答話，又開口道，「這次以後，不管他是生是死，都別再跟著他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林夕急急地問道。

白無常沒有回答林夕的問題，眼睛忽然一亮，看向了前方，「來的夠快的啊，黑無常兄。」

林夕抬起頭，只見冷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站在他對面不遠處。

手按在刀柄上，臉色陰沉得如寒冰一般。

「黑無常兄，你可不要亂動哦，這刀可是精鋼製成，鋒利的很。」白無常笑盈盈地說著，悠哉悠哉地換了個姿勢。

「你想要什麼？」冷烈開口道。

「放心，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一隻胳膊，諾——」白無常說著抬手指了指冷烈手中的黑刀，「就要你拿刀的這隻。」

林夕這已經是第二次，被當做威脅別人的籌碼了，心中實在鬱悶的緊，一邊在心裡罵自己沒本事，一邊咬牙切齒地瞪著白無常，「白無常你這個卑鄙小人，枉我還覺得你是個君子，你要殺他，有本事單打獨鬥啊！」

白無常聞言擺了擺手，臉上的酒窩笑得更深了，「不不不，小兄弟，我可不是什麼君子。」說罷又轉過頭來看著冷烈，「黑無常兄，說起來，我倒還挺佩服你的，殺人成癮，連賀家的人你都敢動。」

賀家？林夕心裡一驚，是大夫人賀玉真的那個賀家？

難道白無常這次是受了賀家的委託嗎？

「行了，咱們也別再浪費時間了。」白無常沖著林夕身後的黑衣人揚了揚手，眼睛卻直盯著冷烈，「接下來我數三個數。」

「一。」

冷烈手中的刀微微地動了動。

「二。」

林夕脖子上的刀緊了緊，刀刃微微壓進了他的皮膚，有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冷烈面無表情，將手中的刀換到了左手上，微微舉起右手，將那黑刀橫在了右臂上方。

林夕見他竟是真的準備砍下自己的手，急得大聲喊道:「白無常，等一下，你是受賀家所託對不對？賀玉真是他殺的沒錯，但他背後是有僱主的，賀家不去找那個僱主，找他算怎麼回事啊？」

白無常轉過頭，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林夕，「你以為賀家完全沒有調查過嗎？世無雙根本沒有接到過這單生意，也就是說，人是他私自殺的。」

世無雙？是冷烈所在的殺手組織嗎？

林夕愣了愣，自己闖的禍自己扛，不如承認了吧！於是開口說道：「不是他私自殺的，是……」

話說到一半，一道紅光忽然飛過來，打在了林夕的啞穴上。

冷烈冷冷地看著林夕，一字一句地道：「沒有僱主，是我殺的。」

「好了，現在該數到三了。」白無常笑眯眯地說。

怎麼辦，該怎麼辦？

林夕口不能言，心急如焚，眼見冷烈手中的黑刀即將落下，不管那三七二十一，雙手握住脖子上的刀刃，向下往胸口一送，一發力，將他自己捅了個對穿，刀刃從他背後冒出，刺入了黑衣人的腹部。

那黑衣人反應也快，反手就將林夕往白無常的方向推，林夕哪會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快速地向後一倒，急退幾步，和那黑衣人雙雙跌下了斷崖。

在急速下墜的瞬間，林夕看見冷烈提著刀，朝他的方向疾奔而來，眼裡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驚惶。

下墜的林夕忽然落入了一片淺綠色的濃霧中，林夕只感覺眼前一黑，全身都傳來劇痛，竟和剛才在食人花的捕蟲瓶里，被消化液腐蝕的感覺一模一樣。

下一秒，林夕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拍擊感傳來，那一瞬間，林夕似乎聽到了自己渾身的骨頭斷掉的聲音。

……

林夕喘著氣從床上坐起來，渾身的骨頭似乎還在隱隱作痛，腦海中又浮現出冷烈最後那雙驚慌的眼睛。

這傢伙總算是有那麼點人情味了，怕是有點能體會生命可貴了吧！

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雯雯。

林夕接通電話，清了清嗓子，還沒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雯雯埋怨的聲音，「總算是接電話了，小林子，你這個電話可真難的打通啊！」

「對不起啊，手機靜音了沒看到。」林夕隨口撒了個謊，「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啊？」雯雯在那頭哼了一聲，「上次某人說要請我吃飯，還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等有時間……」

「等什麼等啊！」雯雯毫不客氣地拆穿了林夕的謊言，「就今天，我剛好逛到你家附近，趕緊給我滾下來！」

一個小時後，林夕看著對面滿足地啜飲著果汁的雯雯，一時間腦海中又浮現出雲汐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不由得有些恍惚。

「小林子，你最近狀態很不對啊，發獃的時間太多了點吧！」雯雯放下杯子，伸手在林夕眼前晃了晃，「有什麼心事可以跟姐姐說。」

姐姐？林夕怔了怔，眼前雯雯的這張臉忽的就和夢裡雲汐的臉重合了。

「你有沒有……做過特別真實的夢，就是那種連痛覺都很真實的……」

「做過啊！」雯雯聳了聳肩，「有次夢見被人捅了一刀，特別疼呢！」雯雯說著，忽然露出一臉八卦的表情，「怎麼了小林子，你夢見什麼啦？」

「我夢見……我想拯救一個人，一個在其他人眼裡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林夕猶豫了下，回答道。

雯雯又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死了。」

雯雯噗的一聲笑出聲來，「正常正常，想要拯救一個人，就得做好把自己搭進去的打算。不是有句名言麼，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回望著閣下。」

「而且啊，」雯雯喝了口果汁，又說道，「最好不要半途而廢。」

「為什麼？」

「你想啊！」雯雯睜大眼睛，竟是很認真的探討起這個話題，「一個人在懸崖邊快掉下去了，你伸手去拉他一把，中途又放手了，你說結果會怎麼樣？」

「會……掉下去？」

「對啊，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雯雯瞬間戲精上身，雙手合握在胸口，聲情並茂地說道，「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遇到一個好心想救贖他的小白，剛剛體會到這世界的一點善意，那個小白就死了，於是那個大惡人萬念俱灰，生無可戀，開始更加瘋狂地報復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