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

「……」程光。

這麼說分明就是找茬了。

如此不解風情的人居然也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望著程光臉上三分委屈七分無奈的表情，余母忍不住想，還是從了這些小輩們吧。

重點是，撇去程光以外，她實在不確定兒子還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對象了。

這麼一想，余母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小程，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吃晚飯了。你想吃什麼？」

程光微微一笑，禮貌又親切地說道：「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籌備了許久，不知阿姨今晚有沒有空，我約了家父和我們一起吃飯。」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的光景還歷歷在目，余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一口一個「家父」的人，以前一直管自己的父親叫的可是「老傢伙」。

風水輪流轉，原本不習慣吃高級餐廳的余期，也在這三個月內磨練出來了，這一次終於輪到余母坐立不安了。

事實上，TRA星人什麼場面沒見過？想當年他在星際晚宴上，面對十二星座戰艦大指揮長將軍的時候，呼吸都沒亂過一秒。最多因為這十二人俊美到攝人心魂的外貌，稍微有一點點走神罷了。

余母沒有什麼機會出入這麼高級的場合，一路上有侍應引路，話都不多說半句，手把手幫忙將餐巾紙鋪在膝蓋上的那種。

然而William卻沒有給她任何感到尷尬的機會。

「余女士，請坐。」William學了一陣子中文，語言天賦極佳的他，其實經常聽普通話，先天背景的優勢，讓他沒多久就能進行簡單的交流了，只是發音還有些彆扭，「久仰大名，我經常聽余期提起你。」

他倒是不像國內那些過分注重禮節的父母一樣，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下這麼多場面功夫，然而，固執了幾十年，他突然開始學中文的原因，也確確實實有一定程度是為了素未謀面的余母。

他兒子的英語無限接近母語者，余期的口語也十分流利，這些簡單的家常問候，如果不是為了余母而學，又能是為了誰呢？

「你，你會說中文？」余母一看William長得一臉混血，就篤定了他一張開就是abcde，此刻聽見熟悉的中文，雖然有些蹩腳，卻還是好生驚訝了一下。

「媽，程伯父是為了你和你溝通，專門學習的。」余期窩心地補充道。

這話一說完，William就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不愧是他看中的兒媳婦，不僅看透了他的準備，還恰到好處的在岳母大人面前表露了出來，也不枉他下這麼多功夫。

「真的嗎？」余母有些受寵若驚，她當然知道William不會是為了自己而學，他是為了把握住自己兒子和程光的關係。想通了這一層關係，余母也不覺得局促了，因為她的兒子是個珍寶，他們母子倆並不比任何人差。

接下來William的所作所為，更是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從點單到布菜，乃至餐具試用的示範，他都親力親為，不讓侍應插足半分，足夠完善的禮儀，比他面對千萬級別生意的國際客戶還要用心。

一餐飯吃下來，除了每道菜的分量都有些太少，其他各方面倒是賓主盡歡的。

「呵呵呵呵呵……」余母愉悅的笑聲時不時傳出，伴隨William捧場的大笑，一時之間，氣氛熱絡得反而讓他們更像是一家人。

兩人的話題無非是余期和程光相識的經過，從笨拙地追逐，到單向的暗戀，再到放棄之前的互通情義，一直到最後皆大歡喜……

余母不僅一次地感慨道：「年輕真好！」

William也配合地點點頭，一邊用讚賞的眼神望向自家兒子，一邊用動容的眼光望向余期。程光這段時間的表現無可挑剔，和他的關係也在短短三個月內超越了過去的二十來年。William第一次體會到天倫之樂，也十分珍惜這段失而復得的親子關係。而他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他同意了余期和程光的交往，如果沒有餘期在自家兒子面前美言幾句，這一切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

當William問余母會不會介意兩人的性別時，心情愉悅的余母立刻擺擺手說道：「哪裡的話？我們家最開明了！余期一和我說這件事，我立刻就答應了！小孩子的事情嘛，就交給他們自己做主吧！」

「可不是嗎？」William也大笑地點點頭。

一講起撫養孩子的經過，單親媽媽和單親爸爸就有數不清的話題。

余母就算了，也不知道William哪來的這麼多話講？

「我們出去透透氣？」程光悄悄摸了摸余期的膝蓋，緊接著小小聲在他耳邊說道。

「好。」余期的臉蛋紅撲撲的，估計是悶的。

程光心裡一動，牽著余期的手就走向門口。

相談甚歡的兩人用一種「心知肚明」的眼神彼此互相望了一眼，也沒有幹預小輩們的獨處。

夏日的夜晚不會很涼，高級酒店的噴泉四處噴灑，帶來五光十色的幻彩之餘，還迎面襲來一股水霧迷漫的清涼。

「余期。」

「嗯？」

走到噴泉旁邊，伴隨一束溫和的水柱噴出波浪形的水光，程光溫和又堅定地問道：

「等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余期愣住了，一臉獃滯的模樣和此刻浪漫的氛圍格格不入。

心動值98%……

「我們結婚，好不好？」

「呃……」

「我們結婚。」

從一開始的詢問，到後來的篤定，程光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余期捂著砰砰亂跳的心臟，忽然覺得有些缺氧。

原來愛情竟是這樣的滋味。

「唔……」不等他回應，程光就低下頭，溫柔卻不容置喙地吻住他的唇，熟悉又軟糯的觸感，像極了棉花糖一樣，讓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唇舌磨拭了一下。

三個月以來，他的里里外外都被自己吻遍了，卻不知為何每一次都讓人如此動情，像噴發的活火山一樣越來越熾熱，永遠不會有降溫的一天。

心動值100%……

余期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任務完成度100%

新場景載入30%……

50%……

70%……

85%……

99%……

「程光，你愛我嗎？」

「愛。」程光微微一笑，哪怕是第一次吐露這種令人如此羞臊的話，卻像是說了千百次一樣自然。「我愛你，很愛很愛。」

余期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記錄這一種名為「福祉」的感覺，「謝謝你，程光。謝謝你教會了我什麼是愛。」

新場景載入100%……

余期的話音剛落，一陣潛伏已久的乳白色光芒陡然浮現，也就僅僅一秒鐘的功夫，噴泉底下的余期渾身一顫，突然變得迷茫的眼神，伴隨程光越來越霸道的吻，以及腦海里逐漸載入成型那段陌生又熟悉的記憶……他的眼神又緩緩變得溫柔而堅定起來。

真正的余期回來了。

而他，人工智慧1001號，在耽擱了接近一年的時間後，也終於要前往下一個時空。

他們是否還有再見的一天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

不如就交給地球人常常掛在嘴邊的「緣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