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連續十幾天聯繫不上江君擇了，解初九從未有過的心慌。

起先，解初九以為是江君擇沒空，當等到第五天還打不通江君擇電話的時候，解初九才發覺情況不妙。

江君擇那天晚上趕到醫院幫助夏媽媽處理夏怡然的死亡手續，遺體在第二天清晨被送往殯儀館。

江君擇一天一夜都沒合眼，奔波到了下午又急匆匆地趕去店裡處理事務，豈料到了晚上，江君擇又收到了警察的通知，夏媽媽自殺了。

夏家在本市再沒其他親戚，一些遠房的親屬，江君擇不熟悉，也不見他們來探望過夏怡然。

於是，這兩門後事都壓在了江君擇的身上。

而解初九拖著行李箱站在江君擇租的單人公寓門口的時候，江君擇正從殯儀館回來，並已經兩三天沒有睡覺了。

他眼眶泛紅，眼裡布滿了血絲，耷拉著肩膀拖著腿，說不出的疲倦，看見站在門口的解初九時，先是吃了一驚。

「你怎麼來了？」江君擇問，隨即抹了把臉，意識到自己兩天沒剃鬍子了。

解初九沒有回答，只默默跟著江君擇進了屋。

江君擇事前毫無準備，逼仄的房間里亂七八糟的，那些所有的不堪與狼狽全部暴露在了解初九的眼前。

他甚至沒有一個可供客人喝水的杯子，便讓解初九先坐著，接著自己跑去街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解初九忽然說也要一起去，便也跟著買了幾聽啤酒，說是想和江君擇喝一杯。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被街道的路燈拉長了身影，解初九拎著啤酒，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江君擇的身後，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江君擇望了眼天空，深深地記得當天的夜晚漆黑一片，看不見半顆星星。

大抵是四周過於寂靜，解初九的腳步聲落在小道里迴響的特別清晰，像鼓點般落在江君擇心間，擾得他心神不寧。

「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裡的？」江君擇隨意搭著話，掩飾著心中那份莫名的不安。

解初九抬起頭，忽然顯得有些高興，加快了腳步迎上前去，說：「我找到了范艫，問了他的，十幾天聯繫不上你，我擔心……」

「我忙。」然而未等解初九說完，江君擇便打斷了他。

江君擇總是很忙，解初九從來不知道江君擇在忙什麼，但他感覺的出來，江君擇確實很累，很疲憊，甚至不耐聽他多說幾句話。

於是，縱使有再多的話想說，解初九也選擇閉了嘴，繼續安靜地跟在他身旁。

回到江君擇的單人公寓里，解初九拎著幾罐啤酒，看著滿地的狼藉，局促地站著，甚至不知道該把東西放在哪裡。

江君擇快速且隨意地清理了一下邋遢的房間，指了指唯一的桌子，讓解初九把啤酒放桌子上，接著拖過一張脫了皮的辦公椅給解初九坐。

「你這段時間都住在這裡？」解初九規規矩矩地坐著，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瞪大了眼睛巡視著房間里的一切。

「對，」江君擇拿了罐啤酒開起，順手扔給了解初九一瓶礦泉水，嗤笑了一聲，回道：「以前也是。」

這就是江君擇一直以來的生活環境，和解初九安逸奢華的公寓大相庭徑，沒有柔軟的羊毛地毯，沒有寬敞明亮的落地窗，當然也看不見夜晚都市旎旎的夜景。

四周圍住著皆是為生活奔波勞碌的人，而他們苦苦賺取的還不到解初九在餐廳里的一擲千金。

不過解初九聽著倒沒有太多驚訝，像是自然而然便接受了這一切。他用鞋尖磨著腳下的水泥地面，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很輕的回應。

江君擇緊揪著的心忽然鬆了些，不知該感到無奈還是慶幸。

江君擇一直不知道小孩兒究竟看上了自己什麼，然而解初九在他眼裡，卻是高貴而美好的就像展品台上價值連城的寶貝，是應該捧在手心裡放在精緻的盒子里細心呵護和照料的。

只是這個寶貝為什麼會甘願跟著他來到這裡，和這個破舊的屋子顯得格格不入。

江君擇本以為解初九看到了自己真實的情況應該會感到失望的，失望的離去總好比抱著希望做無盡的等待來的好。

但是解初九絲毫沒有顯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像是隨遇而安地坐在江君擇的面前。

解初九的衣服穿的有些薄，白襯衫開了兩顆扣子，露著玉般的鎖骨，堪堪遮住白皙的胸口。

他的手指細嫩纖長，握著礦泉水的瓶子，仰頭喝了一口，便露出一截嫩白的脖頸，還可以看見小巧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江君擇喝著啤酒，一直盯著解初九，從他柔軟如絲的短髮，細長的睫毛，兩腮可愛的嬰兒肥，以及沾了水的紅唇。

江君擇忽然覺得喉嚨幹澀的緊，解初九乖巧的模樣太過誘人，怕自己再等片刻，就要犯罪。

於是，他醉意朦朧的俯過身去，問：「解初九，你還要在我這裡呆多久？」

然而解初九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獃獃地望著江君擇被酒燒紅的臉，純良無害的像只溫馴的小綿羊。

只是江君擇太累，連日來的疲憊終於在酒精的催化下，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