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皇宮內宮殿並不少，鳳九天一直沒有機會看一看裡面都住了些什麼人，沒想到今日一看，還不如不看。

霜和宮是其中最大的一個獨立宮殿，內有一個正殿，兩個偏殿，佔地很大，本該是十分空曠的，如今竟然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趙平元也在其中。他坐在宮牆上，抱著一把劍，看起來像是在四處瞭望，像極了城門守衛，可是這裡哪裡用得著他守，大雨後的第二日又是烈日炎炎，院內枝葉泛黃的梧桐樹下都滿滿噹噹，他不過是被擠得無處可去了而已。

院內人雖多，卻並沒有交頭接耳的，像是一潭死水。且這些人大多面黃肌瘦，想必在此處生活並不好。

大門在開著，鳳九天走進來，眾人抬頭連看她的都很少，看到的也立即移開眼去了。

趙平元似乎愣了片刻，他站起身，從牆上下來，硬邦邦行了個禮，道：「陛下。」

他話音落，眾人面面相覷，陸續站起身，看著她的目光卻不盡相同。

有幾個眼熟的，眼神閃爍著不敢看她，竟然是第一天來的時候在床上見過的。鳳九天嘆氣，還有些人戰戰兢兢打著哆嗦，有些人雖然站起來了，看樣子卻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最可怕的是神色怨念著看著她的。

鳳九天來的急，眾人或許並沒有反應過來，亦或是來自四面八方，並不懂禮數，所以只是站著。

鳳九天轉身和趙平元站在一處，喚黃擇中進來宣讀聖旨。

「時新政始興，萬德伊始，後妃恩重，本應同榮辱，共喜難，然山河事勤，家國政重，無敢不殫精竭慮，廢寢忘食，以慰社稷，以誥故靈。比翼之情，金石難斷，天各一方，咫尺之間，賜金放還，各自相安。」

......

鳳九天隨意看去，這些人無一不是精緻動人，若不是她，想必都會活得精彩萬分。

鳳九天嘆了口氣，看向趙平元：「這些都是可憐人，賜些銀錢，送他們回去，若是不願，便讓他們留在此處，但朕永遠都不會來看他一眼。此事交給柳詩書了，你來幫他一把，可好？」

鳳九天說得輕巧，趙平元看著她，微微蹙起眉，似乎是有些疑惑。

鳳九天只是看著他，並未給他解疑答惑。

片刻後他垂了垂頭，暗暗嘆了口氣，道：「好。」

這還是鳳九天第一次見他有了些情緒，可惜，鳳九天暗自嘆氣，自己偏偏又要做這個壞人。

鳳九天道：「你武功這麼高，有朝一日我想和你比試一番，行不行？」

趙平元抬起頭，依舊是有些疑惑，但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沮喪了，他點了點頭。

皇宮內數得上的也就三個大殿，另有幾個小宮殿，還有冷宮，鳳九天前後去過，眾人神色不一，卻都不像是他的「貴君」，根本毫無情義。剩下來的便要交給柳詩書排查了。

鳳九天在宮殿來來往往，趙平元跟在身後，時不時蹙起眉頭，一副憂國憂民模樣。

黃擇中說過，整個宮裡最忙的怕就是這位趙先生了，今日解決了幾位公子的奪床大戰，明日還要為那幾位公子的沐浴順序犯愁。想必這次眾人離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了。

鳳九天看他這樣都沒有曬黑，忍不住眯起眼來細看。

然後她便發現，這樣白皙的臉上漸漸染了紅暈。

......

趙平元竟然臉紅了？

「你看什麼？」接著便聽趙平元冷冷開了口。

彷彿方才臉紅的不是他，鳳九天吸了口冷氣：「沒，沒，就是好奇你為何如此白皙，而我卻極其容易曬黑。」

趙平元聞言果然認真思索起來，最後看著鳳九天疑惑道：「不知道，我天生便是如此。」

也許是冷氣吸了太多，鳳九天心中一涼，彷彿自己天生就是黑的一樣。但是看著他如此認真的樣子，又實在不捨得怪罪。

先帝在位時，因為鳳九天父親的緣故，下了幾條死令，是故鳳九天繼位後，前朝大臣也從不敢過問後宮諸事，自然，後宮諸人也不可過問前朝之事。

柳詩書如此守禮，對太傅的事自然不敢多問一句，只有在鳳九天偶爾提到的時候才眼睛放光。

太傅大人向來樸素，過壽也不肯鋪張，鳳九天與柳詩書酉時才出發，正逢長街華燈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