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記不清自己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許是過於緊繃著的神經在疲憊後泛起困意，隔天醒來，面前卻不是昨晚記憶里貼著牆紙的牆壁。

腰上的觸感讓他難以忽視，如果說剛才還有點將醒未醒的睡意，可這會兒完全散了個幹凈。

他竟然睡在沈君意的懷裡？

不是說謝韞有多反感，而是處於這年紀的少年早上總會有那麼點尷尬的狀態，並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得了。

謝韞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略微停頓之後他嚐試把對方的手慢慢從自己腰上移開，整個人緩緩退出對方的懷抱，卻又在感覺到對方有醒來的預兆時條件反射般地閉眼裝睡。

他不知道沈君意在察覺到後會不會和他同樣的尷尬，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靜。

謝韞心下狐疑，正當他想睜眼確認對方是否真的醒了時沈君意動了。

沈君意在短暫的失神後收回了圈在謝韞腰上的手，他握緊了稍有汗濕的掌心，手臂搭在眼臉上無聲地喘了口氣，過了小半會兒才放輕手腳地下了床。

與卧室相連的浴室里傳出簌簌的水聲，謝韞抱著另半邊的被子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

腦子裡唯有一種想法，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

沈君意洗漱完回到房間，謝韞已經換好了昨天的衣服，抬頭低頭間兩人不經意地四目相對，就連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

「醒了？」

沈君意看著謝韞率先移開了目光，大概是回想起了早上的狀態，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恩。」謝韞站起身，眼神飄忽不定，不知該往哪兒放，「昨天答應了我媽今天早點回去。」

沈君意「恩」了聲，重新走進浴室，從鏡子後面的櫃子里拆了把新的牙刷，當視線掃過放在洗臉台上的煙盒後下意識地藏在里櫃子里，出去對他道：「你洗漱吧，等會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謝韞點頭進去，由於大腦過於警惕，以至於平時對煙味敏感的他都沒發覺浴室里那股淡到即將消散的氣味。

等他出了浴室，沈君意果然說到做到，告訴他司機已經在樓下。

兩人下樓，昨晚沒出現過的家政阿姨已經做好了平日份的早餐，她不知道家裡來了人，只做了沈君意一人的份量，沈君意用盒子給他全裝起來，送他到了車上。

沈君意透過開著的車窗揉了把車內謝韞的頭髮。

「周一見。」

謝韞嘴上和他打招呼，心裡直嘆氣。

怎麼說呢，如果不是為了幫沈君意恢復記憶，他其實和沈君意根本沒用任何關係，何況兩人還不是一個班。別說見不見了，就算在學校偶爾遇上也不是會點頭打招呼的關係。

就好比他家與沈君意家的貧富差距，沈君意與他的成績差距一樣。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謝韞心事重重地周末在家補了兩天作業，又熬夜改了改扶持計劃本。

周一一早，當他在小區門口碰到走路姿勢一瘸一拐，拄著拐杖慢慢朝自己移動的鄭翡時，眯起眼，腦子忽然沒頭沒尾冒出一句。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所以替天行道幫他把鄭翡打瘸了？

鄭翡用沒拄拐杖的手拉了一把謝韞，後者腳下一個踉，聽他激動道：「快快快，我們叫輛車去學校，我腿使不上力了。」

謝韞一臉懵：「………」

要是鄭翡知道剛才謝韞內心的想法，他們的友情或許早被他狠心地用手上這跟鋁合金拐杖打斷了。

只可惜此刻，他見了謝韞猶如失散多年剛找著親媽的孩子。

謝韞神色複雜地看向左腿被打石膏的發小。

「你周末做什麼缺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