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在陣法外站定，瞧著眼前那個發裙凌亂卻依然美艷的女子，皺了皺眉：「你變醜了。」

聞言，饕餮便知他話中所指的意思，眼神中閃過幾分瘋狂，她咬牙道：「是啊，你們大概都喜歡把我封印起來以後的那副蠢樣子吧，多像個乖巧的寵物啊，我現在這副樣子你哪裡看得進眼！」

說完，她又嘲諷道：「你倒好了，堂堂的朱雀，居然還要假借鳳凰之名，真是十足可笑！」

「覺得可笑？那便笑吧。」鳳皇冷哼一聲，「只是，你如今也要笑得出來才好。」

「你一直都記恨我？原來堂堂神獸，也不過如此，你是在報復我。」饕餮眯了眼，想起了些許往事。

鳳皇聞言挑眉：「哦？」

「你居然還記得？」他嗤笑，「不過你也不用挑釁我，論記仇，論睚眥必報，咱們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饕餮聞言也笑了起來，只是她的笑容之中滿是諷刺：「說的是呢，只不過有一點我不如你，我如何都比不上你來的反覆無常，詭計多端！」

「朱雀，便是凶獸，也不及你心狠手辣！」

「多謝讚揚。」

鳳皇不以為意的模樣明顯有點激怒了饕餮，她忽然激動起來：「我縱然是個真小人，也強過你這偽君子！當初是你騙了我，騙了大家，否則又如何會有那樣的結果。」

「你如果是這樣想的，那我無可辯駁。」鳳皇語氣淡淡，並不想和饕餮在過去的話題上多做糾纏。

饕餮見如何辱罵，也不能讓鳳皇有絲毫情緒波動，頓時更怒了幾分，瞪著鳳皇的眼神里滿是瘋狂的決絕，似乎是要予她一夕自由，她便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撕碎鳳皇一般。

鳳皇一直就那麼淡淡地看著她，眼中沒有情緒，他一直在逃避過去，連帝江這麼多年以來，他都刻意的很少去接觸，就是為了可以不喚起那些痛苦的回憶。可如今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時隔千年，再見到饕餮，他的心情居然會如此平靜。

甚至於比之前看著一無所知的桃桃還要來的平靜。

「好好過活不好嗎？」鳳皇忽然嘆了口氣，「這封印從來沒有封印你的六識，桃桃過的日子，不也是你的日子......」

「不是！」饕餮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要我似你這般苟延殘喘地過日子，這不可能！」

「那你想怎麼樣？」鳳皇語氣嚴肅了幾分，「攪的天翻地覆嗎？」

其實從饕餮封印解除之時，饕餮那瘋狂到失去神智的樣子，鳳皇便知她心有怨恨，甚至於已經積攢千年，難以抒發。

「我要報仇！」饕餮扭了下手腕，但是法陣緊緊地壓制著她，讓她動彈不得。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十分的恐懼。

是的，她恐懼這個法陣。

進這個法陣之後，饕餮便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記憶在不停地流失，他們！他們又想把她變回那個只知貪食的小傻子，這種感覺讓她堂皇，記憶流失的空虛感更是讓她抓狂，只恨不得與眼前人同歸於盡才好。

「你！還有混沌！你們都是騙子！是叛徒！是你們的背叛害了我！害了......」

「饕餮！」鳳皇的耐心幾乎告罄，他皺了皺眉，「我們是在救你，你若覺得這是背叛，那才是真的愚蠢！」

「啊！」饕餮怒吼一聲，往前撲了幾步遠，但法陣里的靈力瞬間變成了金色的絲線，緊緊縛住了她，叫她不能再往前一步。

「你們還不如殺了我！」記憶流失的速度加快了些許，饕餮明顯感到她開始記不得一些事情，這感覺讓她心慌，「你們不能！不能把我變成另一個人！我縱使死，也是饕餮！」

鳳皇閉了眼睛：「我說過，桃桃就是你，我們沒有把你變成別人，桃桃這麼多年過的生活，你也都記得不是嗎？」

「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了！」饕餮的眼中有了幾分慌亂，「我可不像你！甘願自賤改名換姓！」

鳳皇睜眼看著饕餮痛苦猙獰的模樣，許久嘆出一口氣來。

他不欲再多加解釋，反正說再多，饕餮也不會信他。

這個陣法是困陣加清靈陣的混合體，用了十分複雜難懂的符文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陣法雜糅。

困陣用來困住饕餮的元神。

清靈陣用來封印饕餮的戾氣。

二者結合，在輔以少昊畫的符文，便是將饕餮的元神一分為二，將她所有怨恨的記憶和戾氣全部拔出，放在其中一部分的元神之中，封印起來。

而剩下的部分元神，自然還是饕餮。

沒了戾氣與怨恨的饕餮，便是桃桃了。

鳳皇看得出來，現在他眼前這個瘋狂的饕餮，其實也只是那部分被封印的怨恨元神而已，至於桃桃那一部分，想必是被壓制住了。

可是現在這個饕餮看不透，又或許她只是不願承認，那個單純的桃桃，也是她。

鳳皇來此本就是想確認下法陣的狀況，順道與饕餮敘上幾句舊罷了，如今見她縱然是已經恢復神智，也還是一副說不通的樣子，便失了耐心，轉過身便走。

「朱雀！」

才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饕餮近乎嘔血的嘶喊，那聲音，竟如泣血一般。鳳皇側頭去看，只見她趴在地上，雙目赤紅地瞪著他，滿面的憤恨。

「你們會有報應的！我詛咒你們！」

鳳皇唇角勾了勾，大概是真的絲毫不以為意。

「也許真的會有報應吧。」

「不過......」

「那又如何！」

話落這一刻，他身上掩蓋了幾千年的氣勢陡然爆發，附和著他高傲的眼神，整個人霎時間如同神明，只是立在那裡，便叫人不敢直視。

他終究還是那個朱雀。

言畢，他便化作一道紅光，離開了山谷。

饕餮死死盯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終於頹然地移開了眼神，倒在了地上。

陣法還在不斷地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震蕩著她的元神，只要再過幾日，怨念的那部分元神重新被封印，她就會變回那個成日間傻樂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