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交代完，錢明盯著安盛看很久，眉頭逐漸皺起，半晌，狠狠伸手抽了他胳膊一下：「臭小子，我說你倆老眉來眼去的，合著瞞了我這麼久。」

「您也沒問過。」男人嬉笑，「那您是能接受？」

「什麼接不接受的，你們爹娘同意了，我能有什麼意見。」老頭氣不過自己被瞞，仍舊憤憤的呢，但沒過多久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偷偷摸摸跟安盛說話，那模樣，活像即將組團去偷地蛋。

「近幾年北京要嚴打這個，不知道x市會怎麼樣，你們兩個結婚這事慎重考慮，畢竟現在的世道，還不開明。」

「您怎麼知道？」

「嘿，你還不信我。」

「信，我當然信您。」安盛肯定的點頭表示自己對老頭的信任，同時不免為自己剛跟顧涼平說結婚的事犯愁，「本來還想結婚，現在看這事還是算了。要是x市也搞打擊，我怕平兒受不住。」

「恩，等這事過去，也不急這一時。」錢明老頭說完話，這才想起自己是吃太飽睡不著才出的門，然後在門口偷聽到了兩個孩子說的話，「哎，這些個陋習要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啊。」

老教授指的不止他們倆的事，還有關於考古的辛酸。「上回蔣先生被派去發掘揚州舊城址時遭了不少非議。」他說的是蔣忠義先生聽從郭沫若所長的指示，前往揚州勘探歷朝揚州城城址的事。

談到這裡，安盛深有同感：「蔣老嗎？聽說69年元代西直門遺址那時候也是，考古所的工作確實難做。總是有人不理解，不管我們怎麼解釋，在他們聽來都是狡辯。」

錢明點頭，意味深長道：「魯迅先生說過，從來如此，便對嗎？每個時代都有不為大眾所接受的事與物，但並不代表這就是錯的，自古以來陋習與偏見在逐漸被剔除，剩下的才是大眾應該接受的所謂道德、所謂規範。我們做考古的從以前就被人指著脊樑罵，沒文化不懂的人說我們就是一群賊，和盜墓沒倆樣，說我們無視祖宗，無視道義，可哪個盜墓賊會把這些寶貝好好的保存起來？古往今來多少透過他們手流出國內的珍貴文物啊，他們不懂，但我們自己要知道，我們是對的，我們是在為國家保存物質歷史。」

「是。」安盛受教。

「我們當下所做的任何事，於後人看來是如何，只有在未來才知道，孩子們記住，不畏流言做自己，實現自己，這才是人世走一遭的價值。」

教授說的動聽，這是血淚教訓換來的，他半生貢獻考古事業，也是希望這事業的未來是一片光明，當然不僅僅是這事業，還有這倆孩子的感情。

「哎呀哎呀，小顧，老師不見了！」

顧涼平拿著一大盤西瓜剛從廚房出來被小劉攔住了，那傢伙火急火燎的模樣把顧涼平嚇了一跳，剛睡醒的小劉頭髮還翹著，竄天猴似的，看那樣點把火就能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