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急火燎趕到辦公室的顧小悅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老闆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胡天峰正經危坐在他胡桃木辦公桌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烏雲壓頂。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我已經給你通風報信了，怎麼還那麼晚回來？！」袁媛把顧小悅拖到了自己的小隔間里，壓低了聲音，「居然還是昨天的衣服！老實說，晚上幹嘛去了？」

袁媛從頭到腳，來來回回打量著顧小悅，說不出除了衣服沒換外的任何異常，但憑她常念鑽研男女之事的經驗來看，還是覺得顧小悅不對勁。

「先不說這些了，情況怎麼樣？我死的幾率是多少？」顧小悅心虛地咬咬嘴唇，李源吻的熱度似乎還未褪去，她感覺得到自己唇瓣的紅腫。

「你死定了。老闆說，早就和你說過的，今天早上九點的，你居然敢放他鴿子？還有你媽，那個用鼻孔看人的傲嬌態度，老胡怎麼都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矮半截。後來居然是一輛法拉利跑車來接她走的，開車的是個水靈到不行的小鮮肉，你說老胡氣往哪裡撒？」袁媛說得眉飛色舞，「只能忍！最後你媽撤了，老闆看時間也到了，不得不帶著青燕去見客戶。」

「青燕比我能幹多了，談客戶帶她比帶我強。」顧小悅腦子裡轉著葉恆宇和他那輛在城市大街上開起來過分騷氣張揚的暗金色法拉利，只想狠狠地對他翻個白眼，要他裝好人，多管閑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賣酒的和陪酒的也差不了多少，老闆為什麼大客戶都要指定帶你去？你見過我們公司還有誰像你酒量那麼好的？我告訴，青燕今天是喝慘了，試了不下三十種，一回來就衝進廁所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呢。」袁媛滿臉的後怕，還好今天老闆沒點她的名。

「我去看看青燕。」顧小悅心裡很過意不去，今天的客戶是早一個星期就約好的，昨晚遇到的情況信息量太大，她忘得一幹二凈。

「喂，那個開法拉利的小帥哥是你們家什麼親戚？改天介紹我認識。」袁媛抓住顧小悅的手臂，還不忘這一茬，她作夢都想有個這樣的男朋友，偶像劇里演得那樣，有個多金多情的美男子，救她脫離平凡小職員的生活。

「這個慢慢跟你解釋。」顧小悅現在更擔心的是酒量並不好的何青燕，她不像顧小悅完全是因為法語流利，外加千杯不醉的特殊技能進的公司，她在做這行之前可是滴酒不沾的。

一推開廁所的門就聽到隔間里陣陣反胃的聲音，顧小悅尋著聲音打開了最裡間的門，何青燕正趴在馬桶邊吐得稀里嘩啦，吐出來的只見暗紅色的酒，讓人心疼。

「你怎麼樣了？青燕，對不起，都怪我。」顧小悅撤了紙巾遞給何青燕，拍了拍她單薄的背。

「你總算回來了，害死我了。」何青燕氣喘吁吁地接過顧小悅手裡的紙巾，擦了擦嘴邊的狼藉，搖搖晃晃地扶著牆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事兒沒成，一會老胡那裡要你好看的。」她安慰地拍拍顧小悅的肩膀，走到水池邊，用冷水使勁給自己洗了個臉，抬頭一看臉上的妝已花，「不行，我胃疼，我得請假回家了。」胃裡一陣絞痛後，她又是對著水池吐了半天才消停。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陪你去。」顧小悅看著本就瘦小的何青燕心裡替她委屈。

「你還是先去老胡辦公室把自己的事兒解決了吧，我沒什麼大事。」何青燕向來要強，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不像顧小悅那麼單純善良，很難和她拉近距離。

「一個人真的行？」顧小悅狐疑地看著她已經沒有任何血色的嘴唇，很不放心。

「行……」一句話未說完，何青燕就暈倒在了顧小悅懷裡。

「青燕，青燕，何青燕！」顧小悅被嚇懵了，來回搖晃她也不醒，「袁媛，來人啊？胡總，救命啊！」

顧小悅那麼一叫，公司幾乎所有人都擠到了廁所門口，袁媛第一個趕到，身後是臉色黑沉的胡天峰。

「怎麼了？天啊！她怎麼了？」袁媛蹲下身子摸了摸何青燕冰冰冷的臉。

「我也不知道，她說她胃疼要請假回家，我還在問她要不要陪她去醫院，她就昏過去了。胡總，你們今天談得是什麼客戶啊？要人命嗎？」顧小悅心直口快，也不顧胡天峰臉上掛不掛得住，什麼都敢說，「你知道何青燕酒量那麼渣，你還帶她去，做老大的是怎麼照顧手下人的？」

胡天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圍看熱鬧的紛紛識趣的撤走了，就留下她們四人。顧小悅這個刺頭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她法語無障礙，酒量無底洞，胡天峰是怎麼也不會忍這個小丫頭到現在的。

「袁媛，你送她去醫院。顧小悅，這件事情的責任應該不光在我吧？」他壓著怒氣，低沉著聲音一字一句說得分明。

「我承認遲到爽約是我的錯，該我負的責任我不會推託的。」顧小悅把何青燕的身子靠在袁媛身上，準備撥打急救電話，可是當按到按鍵「1」的時候，跳出來的居然是署名李源的號碼。

這傢伙居然把自己的手機號設為了第一聯繫人，還是快捷撥號的那種。顧小悅猶豫了一下，還是跳過這個號碼，撥通了醫療急救中心電話。

救護車很快趕來，袁媛陪著何青燕上了車，顧小悅才來到了胡天峰的辦公室。

「今天早上的事情，是因為……」顧小悅實在無法開口解釋遲到的原因。

「我不想聽你解釋，事情已經發生了。」胡天峰想起今天早上見客戶時的情形，還有被鄒太太奚落的場景，就心亂如麻。顧小悅啊顧小悅，你到底是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一夜之間變得那麼棘手，「現在只有你能去做彌補。」

「還有彌補的機會嗎？」顧小悅激動起來，若是能拿下這個客戶，何青燕也算是沒白白受罪。

「天曉得為什麼？客戶那邊的大老闆指名道姓的要你過去。今天你沒去，雖然人家沒當場翻臉，但也絕對沒給好臉色看，我是陪著笑臉一個莊園一個莊園地介紹，青燕是一杯接一杯地推薦品鑒。你說你到底是何德何能，非得讓人家要見你？」

「我無名小卒一個，哪裡來的榮幸認識什麼大老闆？」顧小悅翻了個白眼，她盡量想忘記曾經的生活，那些她爸爸還活著的，衣食無憂的大小姐生活。

她從回到魔都的那一刻起，就告訴別人也是告訴自己，自己是個大學肄業，生活窘迫的普通女生。

「李氏集團你知道嗎？現在雖然李泫還是掛名總裁，但正真的掌權人早就是她的丈夫葉梓刑了，李氏遲早要姓葉。你知不知道就連這棟商務樓和周邊整個商圈都是李氏集團的，今天我見的大客戶就是葉梓刑。原本說好，只要是他們旗下的酒店餐飲企業，讓我們做唯一供貨商，點名要給你做這筆單子，你小丫頭就此轉運了。」胡天峰說得眉飛色舞，同時又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無辜的顧小悅，「你說你是怎麼認識葉總這樣的人的？」

顧小悅心裡很清楚，這件事和上次相親有著必然的聯繫。

「吃了午飯，你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再去跑一趟。地址和詳細資料都在這裡了，你電腦里也有備份。」胡天峰把文件夾扔到了顧小悅面前，不管這丫頭有多麻煩，也不管她是怎麼搭上李氏集團那條大船的，只要她一天是他的員工，他就能搭上她平步青雲的順風船。

「我一個人？胡總，你不去？」顧小悅翻了幾頁資料。

「都指名了，我去一點意義都沒有。你把事情辦妥了，今天何青燕我也給她記上一功。」

「要是辦不妥呢？」

「你等著扣獎金吧。」

顧小悅乖乖地拿了資料回去準備，再傻都知道葉梓刑的目的。心裡覺得這次勝算頗低，要不是對何青燕今天的遭遇過意不去，她寧可年底獎金泡湯，也會直接退掉這個老胡眼裡天大的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