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裡醒來，對於沒有人看護，陸離表示一點也不驚訝，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跟著顧鈞辭離開。

「這裡是你家？」陸離驚訝的看著眼前古色古香的閣樓，在這飛速發展的時代，隨處可見高樓大廈，這樣的樓閣早已不知所蹤。

顧鈞辭解開門口的禁制，領著人進了屋，然後徑直走了。

不僅是外觀 內里也全按古時的樣子擺放，古玩羅列井然有序，懸掛的鏤空香爐，絲絲裊裊的煙帶著香氣從鏤空的花孔冒出，若有似無，像輕盈的水流出一般。

「喝茶嗎？」

「嗯，你和我說說吧，我要做什麼？」

「如此良辰美景，你不覺得很煞風景嗎？」顧鈞辭將茶水倒入白瓷杯，似乎並不想回答陸離的問題。

陸離沉默的抿抿唇，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問。

看著陸離憋悶的表情，顧鈞辭有些忍俊不禁，開口道:「凡事聽得多不如親自做，你現在剛出院，需要好好休息，這是凝神茶，喝點就去睡，明天才算你正式上崗。」

陸離端起茶杯小口喝著，只覺得四肢回暖，心裡暖乎乎的。

天漸漸翻起了魚肚白，陸離卻毫無睡意，將散落在床上的三張紙整齊放到床頭櫃上，起身下了床。

風透過未關緊的落地窗，將紙的一角吹起，上面是紅色的五個字，病危通知書……

「早餐在桌上，自己吃，吃完記得洗碗，洗漱用品已經備好了，都是新的。」顧鈞辭聽著下樓的聲響，開口叮囑著，手上的動作不帶絲毫停頓。

喝著豆漿看著擦拭著古玩的顧鈞辭，優雅利落，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想了想，想先安排好學校之類的，再開始上崗。」

「嗯。」顧鈞辭將青花瓷平穩的放回架子上，繼續接下來的護理工作。孺子可教也，不錯。

對於新學校，陸離選擇了離古軒齋比較近的高中，高三轉學很麻煩，但是顧鈞辭卻輕輕鬆鬆的辦理了下來，甚至用了沒有半天。

「他們提了什麼要求？」

「最近他們學校不太平，總有人昏迷或者死亡，有人說看見了鬼，鬧得人心惶惶，學校正焦頭爛額。」顧鈞辭看著學校的地圖，漫無目的的在學校里亂逛，「你看到什麼了嗎？」

「我應該看到什麼？」

「忘了和你說，你過了黃泉路，到了往生殿，所以你的眼睛已經破了封印，可以看見鬼怪。」

陸離楞了一下，半信半疑的問:「你是說陰陽眼？」

「算是吧。」顧鈞辭轉身坐在長椅上，將校志放在腿上，不緊不慢的支著頭翻閱，「這個學校很幹凈，沒有陰氣，別提厲鬼，連鬼魂都看不見一隻。」

「不是說死人了嗎，怎麼會沒有鬼魂？」陸離在顧鈞辭旁邊坐下，對於怪力亂神的事情，大聲談論肯定是不行的，壓低了聲音與他對話。

「應該是有什麼東西的存在把鬼魂吞噬了，然後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將氣息掩藏住了。」

「會不會跟著去醫院了？」

「我去看看，你先去四處逛逛，熟悉一下校園。」顧鈞辭將一個手鐲戴在陸離的手上，又在他身上放了道符，這才放心的起身，不緊不慢的往外走。

陸離撥弄了一下翡翠手鐲，淺而艷，通透細膩，玉兩端都鑲金鏤空，細如戒指，一顆玉石嵌在其中，節與節用中空穿扣合，穿內用小金條作插栓相連，自由靈便，製作精巧。

這個的用處是什麼呢？

「你倒是捨得，從女媧那框來的補天石就這麼隨隨便便送人了。」

「怎麼能是框來的呢，」顧鈞辭輕笑著反駁，一邊瀏覽著從冥界傳來的文件，一邊伸手摸了摸鬧彆扭的「小貓」。

白虎躲開顧鈞辭的手，尾巴不輕不重的甩了他一下，轉身將屁股對準自家主人。

「別轉移話題，噬天鐲是你親手營造的，百萬年來的淬鍊，別人找你要千百遍，你連給人看都不肯，連我想拿來玩玩都不行，轉手送人不是你的風格。」

「噬天鐲乃玉石，百萬年已生器靈，自會擇主，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看完資料，顧鈞辭將開車的傀儡收了起來，回頭看著齜牙咧嘴的白虎，調笑道，「給你玩，難道不是拿來磨牙。」

如果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一定咬死你。白虎渾身的白毛像是觸電般炸起，銳利的爪子瞬間將車座扯爛，藍色的眸子緊盯著顧鈞辭，像極了被戳穿心事後的，惱羞成怒。

「弄壞的東西，在我回來之前恢復原樣，不然。。。後果你知道的，驚天。」

輕飄飄丟下這句話，顧鈞辭就走了。

驚天看了眼一片狼藉的車廂，一瞬間就蔫了。我才不會拿去磨牙，我就……我就是覺得挺好看想玩玩而已，才沒有牙癢癢。

馬路邊人來人往，若是有人透過車窗往裡看，就會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貓，抬起前爪人性化的捂著耳朵，藍汪汪的眼睛裡寫滿了懊惱。

而另一邊，在熟悉校園的陸離，非常不幸的迷路了……

這裡是圖書館嗎？推開門，一塵不染的地板上，斑斑點點的陽光頑皮的散落在各處，兩層的複式圖書館，充斥著陽光與書香，讓人心曠神怡。

「你好，我是這裡的圖書管理員。」一個女生從書櫃旁探出頭，靦腆的看著陸離。

「你好。」陸離不自覺的撥弄手鐲，似乎這樣能讓他獲得一絲安全感。

女生的目光滑過陸離，將手裡的書歸置進書架，推著小推車來到陸離面前，手緊抓這車把，問道:「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我沒見過你，你是新轉來的嗎？」

「嗯，今天剛辦完手續。」

「那想上去看看嗎，我看你好像挺感興趣的？」

陸離抿著嘴，不自覺的後退了一小步，對於陌生人的善意，他還是適應不了。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女生似乎被陸離眼中的警惕嚇到，白著臉急忙辯解，「對不起，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是對樓上挺感興趣的，你陪我上去看看？」

「好。」

兩人結伴往樓上走，女生低著頭，手抓著白色連衣裙的衣角。

「這顆槐樹，好漂亮。」安靜整潔的圖書館，桌椅依著窗戶擺放，透明的玻璃外，綠葉迎風起舞，動靜相結，相得益彰。

「漂亮吧，開花的時候更美，可惜學校想要擴建，打算砍了這顆樹，百年老樹呢。」女生抬手撫上玻璃，對於校方的決定並不認同。

「一棵樹而已……」陸離話音未落，便感覺到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殺意，像是確定了心中所想，話音一拐，「也不礙著擴建，又綠化了校園，砍了是真可惜。」

四周凝結的空氣緩和起來，陸離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故作輕鬆道:「這裡很漂亮，有時間可以再來嗎？」

女生手在玻璃上滑動著，似乎在勾勒樹枝的輪廓，對陸離的問題仿若未聞，在陸離以為不可能了的時候，女生輕輕的點了點頭，笑著歡迎陸離下次再來。

「我叫陸離，光怪陸離的陸離。」

「我叫椏，木字旁一個亞。」

長發滑過肩頭，遮擋住椏的面容，聲音低沉幽遠，不像是眼前人說的，反而更像……

樹的喃喃低語。

手腕上的玉鐲忽然變得灼熱，發出刺眼的白光，陸離下意識抬手擋去刺目的光芒，當光芒漸漸消失，眼前卻是另一番令人訝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