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一零零五年，冬。

一行人距離涯江渡口一段距離，就望見那兒有一群人裹著厚衣服迎著冷風等船。看樣子是附近鎮子的老人們，相互認識，邊等邊閑聊。

「爺爺奶奶好，你們也在等船嗎？」蘇眉蹦躂過去，揚著笑容的小肉臉十分討人喜歡。

「我們是來接人的。」兩鬢斑白的奶奶抬手摸摸蘇眉的頭，問她：「你是和家人過來坐船的？」

「我和阿爹還有姑姑，準備坐船過江。」

奶奶看著走過來的灰袍青年和青袍少女，不由嘆氣道：「年輕人，你們要坐船的話有些難，看見江上的霧了吧，入冬以來就沒散過，船夫冒險過江接人，只是上個月十五號出了事翻了船之後，少了船次不打緊，船夫們過江後就再也沒見回來，什麼消息都沒有。我們這群老頭老太太圖個安心每天在這守著，也不見人回來。」

冬月朝江面探尋，過後坐到奶奶身邊的長椅上，問道：「奶奶，這涯江還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說起來，今年夏天發大水了，有隻船跟撞邪了一樣挑這種時候過江，這不就翻了嗎。」一旁揣著暖手爐的老爺爺湊過來。

冬月認真聽完後點點頭，她判斷江上的霧氣源於怨氣，但這不是二三十隻怨靈能撐起的。

「請問您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嗎？」澄野詢問老爺爺。

「聽說是一群逃犯！」老爺爺話音很重，惹得其他人都看過這邊。

「嘀嗒嘀嗒——」

話音剛落，天公不作美，厚厚的烏雲本就壓得看不見太陽，如今還有落雨。

「請問這附近有客棧嗎？」冬月起身將蘇眉從鬧哄哄的人群中攬回來，甩手牽著袍子蓋在蘇眉頭上。

「我們家就是，跟我來吧。」老爺爺招呼他們。

他們隨老爺爺來到最近的清溪鎮。

清溪鎮是個安靜的地方，平日多接待過路人，街旁是各式攤位，後面是盡頭何處的小巷和翻新過的瓦房。一路下來，屈背的老人和尚小的孩童是鎮上的主要人員，聽聞是鎮上青壯年大多渡江前去另一頭的清溪城賺錢。

老爺爺的客棧是鎮上唯一一家，三三兩兩的人圍在桌前打邊爐，掌櫃的看見老爺爺帶著人回來，馬上迎過去。

「宣老您回來了，我叫小柯幫你備了暖手爐，待會送您房裡。」掌櫃的又迎上三人：「三位是住兩間房嗎？」

澄野應下。

掌櫃的就喊小寶過來帶人。

冬月在上樓時往後瞄一眼澄野，澄野一個噤聲的手勢後指了一下蘇眉的手腕。

外頭的雨聲隨著夜幕降臨而變得暴戾。三人放好行囊，過了晚飯時間才在一樓吃晚飯，隔壁桌的小二們無奈道：「這真的是南方的天氣嗎？這個月冷得下冰碴子。」

蘇眉十分應景地打噴嚏，接過冬月遞過來的紙，嘟著嘴說：「真的好冷，當時爹給我買的流沙包，我吃到第二個都冷得跟石頭一樣。」

清溪鎮臨近涯江，近水風寒，多養水鬼……

冬月的思緒被一股寒氣牽回，用餐的筷子停頓下來，右手垂下之時袖口飛出一道符咒貼在了緊閉的門上，木門顫動兩下又恢復平靜。

「怎麼了？」小寶注意到她。

「外面風真大。」冬月重新拿起筷子。

「是啊，冷死了。以前還有小攤出來擺茶水和宵夜給趕路人暖身子，現在冷得晚上都沒人出來。」

沒人出街？

冬月默念咒語，她不離身的斜包里跑出五個巴掌大的紙人，順著門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