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不野回家的時候已經熱了起來，雖然沒有手機但是白不野還是差不多可以判斷得出時間，差不多八點多了。

城市裡的人們到這個時間估計早就起來擠捷運上班了，而白不野卻還在這悠閑地走著，小路旁邊的不知名小花開得正好，紫色粉色扎堆綻放著，格外的好看。而山間的空氣也清新了起來，植物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開始製造著新鮮空氣，白不野猛得吸了一口，胸腔裡面開始回蕩著青草的香味。

剛剛買的包子被他放在了一個幹凈的大袋子裡面，下面還有一些蔬菜水果和雞蛋牛肉，他也不知道家裡還剩下些什麼東西，但是估計白固存這幾個月都是請人來家裡做飯的，應該也沒怎麼買菜，集市也沒怎麼去，估計那個賣肉包的店鋪還是聽別人說的，因為白不野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一家店鋪根本就不在集市最裡面。

但是白不野也想知道一下，這樣的肉包到底是有多好吃，要讓這麼多的人來排隊。

而小西紅柿也是徹底的清醒了，在白不野前面又蹦又跳，自由快活，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白不野的雙手提滿了東西，重得手指的關節都出現了紅痕。白不野鬆了鬆手指，又將兩袋子的重物向上提了提，就當是去做健身舉鐵了。

但是這樣無憂無慮也挺好。白不野心想著，自己等的一會去估計就要開始練習，原先白固存也曾經給他系統的練習過符咒之術，但是由於太苦了白不野也沒有堅持下來，而且那個時候他年紀還小，於是白固存也沒有逼他的意思。但是現在就不確定了。這一次的練習是白不野自己要求的，也是白固存必須完成的。

原先白不野小的時候，他練習畫符咒已經很苦了，基本上都是早上在出門上學之前開始默寫昨晚背誦的符咒，一到下午放學就又進了房間開始繪畫記憶，幾乎是一整天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從最開始的用手指蘸著清水在一大張黃紙上面描繪，到最後開始換成了用墨水在粗糙的符紙上面描繪，時間一久，小白不野的手指也開始逐漸的脫皮、破損、流血。所有著一些都是為了可以更加快速的將符咒描繪出來，將這些記憶死死的刻在使用者的血脈裡面，但是對於白不野來說，這樣的練習卻讓他哭花了眼，經常是一邊流眼淚一邊花，墨水把他的臉都染的一塊黑一塊白，等到第二天他握鉛筆都會很痛。

一直到某一天，白不野和白固存說，這樣太累了，於是白固存把他帶到了後山上面，隨便撿了一塊石頭，那石頭上面還有很多細小的突出，並不是一塊光滑的石頭，而白固存直接上手，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描繪著，在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一塊大石頭的一秒鐘，白不野就聽到了耳邊傳來的細碎的破裂聲，那粗糙的石頭，在白固存的手指之下頃刻間就出現了一道一道光滑平整的凹槽，所有的凹槽就像是水渠那樣的一般大小，一般深淺，逐漸的在白不野面前變成了他最熟悉的一個符咒——火神。

白固存抬頭看著已經被嚇傻的白不野說，「我小時候都是這樣練的。」

而在那之後，白不野發了整整一天的燒，等到燒退了，白固存就再也沒有叫他練過什麼符咒了，一直到昨天。

白不野到現在也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又慘又好笑，但是也心知肚明接下來的時間自己不能再放棄了。

同時白不野還在想著等等的練習要不要把西紅柿一起帶過去，它一個人在房間應該也呆不住，而且剛剛誕生的靈還需要不斷的補給，就它算是姑且不依靠靈力了，但是還是得吃點東西。

想到這裡，白不野瞥了一下右手邊大袋子上面的四個肉包子——剛剛小西紅柿就聞了一下然後就擺過頭，看都不再看了，估計是那一根大火腿腸已經吃飽了，而白不野也不知道為什麼，沒見西紅柿吃，自己也突然沒什麼聞胃口了。

等到家之後配喝豆漿吃吧。

白不野就這想著，眼前已經出現了自家宅子的樣子，老家的樣子還是沒有變，比周圍的其他宅子都更高大一些，所以白不野每一次走路回家最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家。

而在他家宅子前面的那個公園現在已經聚集了很多來晨練的老人家了，穿著而白固存差不多的白衣服在裡面打太極，慢悠悠的一步一個停頓，還配著一些音樂。還有一些正在收拾東西準備走，因為差不多已經過了晨練的時候。

而在過去一點點就是一個大型的健身器材空地，原先白不野還在家的時候，每天早晨夏添都會去繞著後山跑一圈，最後再到這一個地方練練身體，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白不野竟然也想不起來夏添究竟有多久沒有來鍛煉了。而那一些健身器材也被人重新粉刷了一下，現在正顏色鮮明嶄新嶄新的佇立在不遠之處，好像已經變成了小孩子們的玩具了。

這樣的更新換代，過程十分的快。

等白不野正式到家，西紅柿一進門就一路跑上了樓，估計是還不想和白固存打照面。而家裡也只有夏添一個人坐在大廳喝著不知道從哪裡送過來的豆漿。

那豆漿似乎是熬的很好，白不野一進門就聞到了濃厚的香氣。

夏添看到白不野回來，從容起身接過他手裡的東西，然後放他上去換衣服。

也沒過多久，白不野就換著一身幹凈的衣服下樓了，身上還帶著一些洗衣粉的味道，而夏添這個時候已經將白不野買回來的食材全部都放進了雪櫃，只剩下一些還裝在塑料袋子裡面的早飯，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被拆開裝盤。

白不野看著還沒有打開的肉包子，正想要上前去打開，可是下一秒就被夏添給打斷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買早飯？你過來一下，你買的豆漿有些漏了。」

「啊？哪裡哪裡。」於是白不野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去看了一下夏添手上的豆漿，確實是帶回來的時候不知道磕到了哪裡，整個裝豆漿的袋子都破了。

「算了，我拿去倒掉吧。」

「沒事，還能喝。」夏添轉身就拿了幾塊碗，然後將塑料袋裡面的豆漿給倒了出來，也是幸好只有裡面的袋子破了，而在外面白不野又套了一個袋子，乳黃色的豆漿還冒著微微的熱氣，極其順滑的被夏添倒進了碗里，「嗯，這一家豆漿做的不錯，你怎麼買到的？」

夏添隨口一問，但是白不野也不記得自己怎麼就挑了這家店，「我進集市看到的第一家在排隊的店就是賣豆漿的，正好我爺爺叫我去買肉包，也可以配一下，我還買了幾個油餅，還有燒麥......不過，」白不野想到了添還留在客廳裡面的碗，「你剛剛不是在喝嗎，哪來的啊？」

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客廳，把夏添剛剛的碗給收進了廚房，順手就給洗了，然後又從雪櫃裡面取出來了一包榨菜，彎下腰從櫥櫃裡面拿了一個小盤子。

「你家隔壁的大娘自己熬的，本來是看到你回來給你送的，估計是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你認識，」夏添頓了頓，「但是我看你現在也沒什麼功夫談戀愛，也不好意思欠這個人情，就替你喝了。」

夏添說的義正嚴辭，但是白不野心裡知道這個老頭子就是嘴饞想要自己喝。

「你說你，長得也就這樣，怎麼這麼多人想和你相親呢？」夏添走到白不野身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從他手中拿過一個燒餅就開始吃，油香四溢，越是好吃的東西越油。

「你在想什麼，什麼叫也就這樣？」白不野有些驕傲的微微撅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還有自己的全身，「這可是一出門就會被年輕姑娘搭訕要微信的臉啊，還有這身高，多有安全感啊。」

夏添毫不在意的「切」了一下，然後低頭喝豆漿。白不野說的也確實在理，他去超市的時候會被大媽催著相親，也會被年輕姑娘要微信，去個繁華點的街道逛街也會被人搭訕，只不過他只是一個宅男，一點都不喜歡出門罷了，而且夏添有一點說的沒錯，白不野現在確實是沒有時間去談戀愛，而同時還有一件事情。

是白不野一點都不想去談戀愛，或者去結婚生子，並不是因為他性冷淡，而是因為他不想去辜負什麼人。就像是白固存之前和自己說的那樣，白不野的父親就是在百靈大戰的時候戰死的，所以才留下了他的母親和還在母親肚子裡面的自己。白不野可以體會得到自己的母親在得知父親離世的時候是多麼的絕望，又是懷著多麼絕望的心情，在生下自己之後自盡的。

他們兩個一定很相愛，所以想要透過這樣的方法不離不棄的走下去，但是對於白不野來說，這樣值得人歌頌的愛情，他並不想要，因為無論是對誰，他都不想讓對方陷入這樣的絕望。

算了，「吃包子吧，我爺爺傾情推薦。」白不野自己轉移了話題。

不遠處的那一袋包子都沒有被拆開，白不野也懶得再拆，到時候一個人一個拿在手上吃就算了，不過，白固存怎麼還沒起床？

「我爺爺又在睡懶覺？」白不野坐下來喝了一口豆漿，然後輕輕嗓子，緊接著白家大宅裡面就傳出了嚎叫，「白固存！起來啦！起床！！起床！！！」也驚飛了一片在白家大院蹦躂的鳥。

在白不野對面吃著燒麥的夏添笑到噴出了一顆糯米，「你這也是和你爺爺學的，咋這麼損呢？你爺爺被你驚醒突發心臟病了怎麼辦？」

「沒事，我們家沒這遺傳病。」白不野面無表情的也吃了一口燒麥，還是集市裡面買來的好吃，糯米軟糯香菇的香氣撲鼻，還有一些細碎的臘腸丁，吃到他嘴裡一下子蹦出油花，白不野有些含糊不清的說，「我小時候他就是這麼叫我的，現在輪到他了，而且他早就醒了，天都沒亮就騙我起來買早飯！」

想到這裡白不野又吃了一口燒麥，一個燒麥很快就吃完了，於是他將手伸向了那一袋子的肉包子，而就這一下，夏添手中的筷子直接落到了白不野的手背上，白不野還沒來得及叫，白固存也出了房門，直徑走到了餐桌邊上把那一袋子的肉包給扔進了垃圾桶。

於是就剩下白不野懵逼了。

他一邊摸著自己泛紅的手背，一邊問著自家爺爺，「你幹啥啊？不是你叫我去買的肉包嗎？」

白固存喝了一口保溫杯裡面的茶水，然後頭也不抬的吃著早飯，最後才說了一句話，「我看你是半分的長進也沒有，你去感受一下那肉包裡麵包著的是什麼東西，」然後白固存又把頭轉向了夏添，有一句沒一句的吐槽著，「也是被那個來打掃的人給唬住了。」

夏添搖搖頭說，「你太久沒出門了。」

「哈？」白不野還在持續的懵逼，於是他蹲下身子看了一眼那一包的肉包，裡面的蒸汽已經涼透變成了小水滴，而那些小水滴竟然折射著一點點的熒光，白不野閉上雙眼感受了一下，才發現這些熒光是源於包子的內餡。

「嘩啦」一聲，白不野撞翻了身後的椅子，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灰塵四起，白不野得胃開始瘋狂的扭動泛酸水，剛剛下肚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負擔，害得他很像嘔吐。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

白不野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一袋的肉包，又看著在飯桌上的兩個人，白固存和夏添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也是一種方法，就像是我們白家抓到了難以控制的惡靈，會將他們焚燒毀滅，心情好在幫忙超度一下，但是其他的家族可能就會直接斬殺，或者拿去賣錢，被賣掉的靈體也會有人透過一些靈術讓他們強行附體到某一個東西身上，因為靈體是可以無限重生的，所以他們附著的東西就可以無限重生，那賣肉包子的，月初買一小塊五花肉就可以一直包包子到月末。」

「那......這和直接把靈吃了有什麼區別？」

白不野有些難以置信，那些惡臭的靈，或者是那一些善靈就這樣被人販賣，然後落入不知名的普通人的口中嗎？

不僅僅是集市裡面的那個賣包子的老太太，或許還有更多的交易和內幕，那一些被捕獲的惡靈，或者是那一些本來就很普通，本來就很無辜的靈，即便是在被靈術鎖住而失去了自由之後，也不能夠得到應有的超生，而是會被當作商品那樣的販賣，不斷的經受著靈體的切割。

白不野不敢想，他怕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沒什麼區別，」夏添喝了一口豆漿，清了清嘴，「最多不過是折壽幾年罷了......你不要拿這種眼神看著我，你要知道，定靈尋靈的家族在這個世界有很多，這些家族自身就有從古至今一路維持下來的法則和做法，我們外人沒有資格幹涉，也沒有道理去幹涉，你總不能寫一本法律去規制這些事情吧，有些人沒帶著多少的感情，靈，不論好壞在他們眼裡都只是賺錢的工具，這也是他們自己的法則。」

「可是.....可是......」

白不野踉蹌的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把垃圾桶踢遠了一些，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去接受。

這個時候白固存才慢悠悠地開口，「這些交易已經經過幾個世紀了，而且到了現在，大量的靈消失，所以價格也越來越貴，物以稀為貴，而靈術卻變得很泛濫，原先的幾大家族到了現在也不斷的有了分家，市場需求量又高，有些人自然會去這麼幹，我只是沒想到東西已經賣到我們這個地界了。」

儘管頭腦混亂，但是白不野還是清楚的知道了白固存的那一句話的含義。

所有的這一些讓白不野作嘔的行為，對於白家以外的人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他們沒有抱有一點點仁慈之心，或者根本就覺得仁慈之心無用，而作為外人，白不野也沒有資格去插手這些破事，他能做的只是，儘可能的去找到一些還自由而活的靈。

白不野忘了自己是怎麼上樓的，等到回了房間，西紅柿正趴在他的床上，一看到他來了就撲了過來。白不野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西紅柿的腦袋，耳邊還回想著白固存最後的一句話。

「有些人就算不去自己抓靈，也會去自己偷靈，一旦下了鎖靈，那就到手了，靈物和原主脫離，自然就直接跟著去了交易地。」

白不野看著西紅柿碧綠色的雙眼，心中狠狠的一痛，然後彎下身子抱住了西紅柿，很久都沒有鬆手。